“钟公子喜欢便好。”
眉目似是温软了几分，颜卿月从袋子中拿出一颗糖剥开放进鱼鱼的嘴里：
“甜么？”
鱼鱼吧咂吧咂了两下，旋即笑弯了眼眸，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好甜哒！”
“甜就好。”
摸了摸鱼鱼的脑袋，颜卿月把她放下来，又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糖塞到她手里：“诺，自己去玩吧。”
鱼鱼拿着糖欢快地跑开了。
颜卿月这才起身。
钟眠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钟公子若是无聊，可以自己，或是带着鱼鱼在谷中转一转。”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颜卿月这才抬眸看向钟眠道：“我还要制药，是以无法和钟公子多聊，请见谅。”
“无事，不会无聊。”
钟眠也抬手往唇中塞了颗糖：“颜姑娘不必在意我。”
不必在意她么？
颜卿月从来都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东西，所以她很淡定地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好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
钟眠就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光，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深色。
她和这位颜姑娘并不算熟。
但是单凭对方那双干净又清澈的眼睛，钟眠也没有怀疑她什么的意思…但是不怀疑她…并不代表…
眸光不动声色地一扫，钟眠无声地抿了抿唇。
就不怀疑，她身边的人了。
世外谷的地理位置她虽不太清楚，但是根据颜姑娘的描述，不难猜出此处应该距离城池颇远…但是颜姑娘出谷尚未几个时辰，却回到了谷中…
即便颜姑娘轻功顶尖…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这么快。
还有…
这些多出来的人…看上去对颜姑娘并没有敌意…应该是来保护颜姑娘的…又或者是…
来监视她的？
那么，这位颜姑娘，到底会是什么身份？
这座山中，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颜卿月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唯有医术，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能与医术相比的，是糖。
其他的，则都要靠边。
包括她的兄长。
所以醉心制药的颜卿月一连几天都没有出过房门，就连饭菜都是由鱼鱼的母亲做好，再送进去的。
闲得发慌的钟眠：“…”
她有点无奈。
因为现在还受着伤，所以她不能练武…其实这里的书挺多的，颜姑娘也特地收拾出了一间竹屋作为书房…但是…
那书房里全是…
医术。
钟眠什么书都喜欢看。
但偏偏，就是不喜欢看医术…不仅不喜欢，而且还一看就头晕。
…原因不明。
钟眠觉得大抵是因为她在医术这一方面完全没开窍吧…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她完全不是学医的料。
其实正常情况下，她也不会觉得这么无聊。
但是…
看了看空荡荡的糖袋，钟眠有些苦恼地趴在了桌子上。
…糖没了啊…
如果秦夜在的话…她肯定就不会有这么难熬的时候了吧？
也不知道…
他到底怎么样了？
是不是被人救了？但万一没有被人救呢？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南屿那位鸾和长公主也不会把自己的亲弟弟置于险境吧？
所以…都是因为她…
似是想到了什么，钟眠猛地坐直身子：…明明…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多想的人啊…
但为什么…
神色顿了顿，钟眠唇瓣紧绷，复又无奈地趴了回去。
完了。
说好的不会喜欢的…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喜欢…说好的不欠别人的…但她现在似乎越欠越多了…
该怎么办？
她…喜欢上秦夜了么？
但是她答应过母后的…不会喜欢上秦夜…不管喜欢上谁，都不能喜欢上秦夜…
她明明答应了的啊…
钟眠只感觉自己的思绪混乱不已。
从药房中出来不久，正找钟眠的颜卿月一进门便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容色清雅的少年咬着下唇趴在桌子上，眉心有些苦恼地拧起。她的长发虽然用玉冠束起，却仍有几缕乖巧地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很唯美的一幕。
颜卿月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她只觉得，这位钟姑娘，好看得似乎有点过分了…关键是，这份好看，是模糊了性别的那种。
难怪能女扮男装而不被别人发现。
心中思绪流转不过短短一瞬，颜卿月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她抬步走到钟眠面前敲了敲桌子，然后开口：
“钟姑娘。”
眼下鱼鱼和妇人正好出去消食了，所以她才敢直接唤出来。
但是…
钟眠没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卿月：“？”
眸中划过一道不解之色，颜卿月加大声音再次出声唤她：“钟姑娘？”
“嗯？”
钟眠终于回神。
“你在想什么？”颜卿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病人的心事，所以她很认真地询问了一句：“你看上去…情绪似乎有点复杂…”
她这话说的还算委婉。
毕竟…看了眼钟眠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神色，颜卿月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钟姑娘的神色看上去…
是十分复杂。
担心有之，为难有之，纠结有之，苦恼有之，茫然有之…各种各样的情绪纠在一起，脸色看上去就十分复杂。
“我…”
耳根一阵发红，钟眠有些尴尬地避开颜卿月的目光，迟疑了许久，这才开口：“颜姑娘…有没有喜欢过谁？”
喜欢过谁？
颜卿月懵了懵：“喜欢…”
“那是什么？”
钟眠：“…”
果然，她是问错人了。
颜姑娘为人一看就单纯至极…又不常与外人接触…肯定不会知道什么是喜欢的…
所以…
什么是喜欢？
秦夜说…喜欢一个人，就愿意为了那一个人低入尘埃...喜其之所喜，忧其之所忧，乐其之所乐...
可她不知道秦夜会因何而喜，亦不知他会因何所忧…
更不知道，他会因何而乐。
她好像…
从来都不了解他这个人。
不论是从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夜，还是现在朝夕相处的秦夜。
她都不了解。
可是她知道…他的存在会令她感到很安心…他若是不在了她也会不习惯…他若是下落不明她会很担心…他受伤了…她也会…有点难过。
这是什么感情？
喜欢么？
但这种感情分明和秦夜说的喜欢不一样…又好像…有点相似…
所以…
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