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住了，不再说话。
苏微语说这话的时候，钟眠还有点不明所以。
直到她发现了自家母后略有些飘移和震惊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顺着苏微语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是一看...
没能看见。
眉心拧了拧，钟眠把袍摆撩到前方的位置，然后整个都怔住了。
血迹...
哪来的血？她又没有受伤...而且还是在这个位置...除非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钟眠僵住。
...真是...抬眸对上苏微语复杂的目光，钟眠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太糟糕了。
她刚刚还想着能把这件事情瞒母后多久...结果现在...
就直接暴露了。
...这是什么运气。
简直要命。
将钟眠颇有些不对劲的神色收入眼底，苏微语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想当年她好歹也是纵横各大小说网的花季少女，像这种言情文里女扮男装的套路...
她的神色微微一沉。
阿眠长得很好看...苏微语一直都是知道的，自家儿子偶尔撒个娇什么的，也总带着一股...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因为不会想。
虽然她的确偶尔会脑洞很大...但她还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阿眠的性别...毕竟女扮男装这种事情...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总是令人觉得很荒谬的...小说里的桥段，终究只是小说里的而已。
若是真的将之代入现实的话，无疑是爱幻想的人。
可是...
他怎么就敢？
钟清煜他...怎么就敢？
把她当傻子一样...什么也不告诉她...她的阿眠明明只是个女孩子而已...为何要让她做太子...为何要让她伪装性别这么多年来...还有...
面色一点点苍白了下来，苏微语的眸光有点怔愣。
那个孩子...
那她...那个的儿子呢？
这么多年来以来...她的祈的福都是为了阿眠祈的么？那他...没有受到福气的他...会怎么样？
苏微语其实不是个迷信的人。
从前有人告诉她，人越长大，其实就越会迷信...因为无能为力的事情变多了...想要守护保护的人变多了...而自己却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总需要一个精神寄托的...
她本来觉得这句话是天方夜谭的...
可是直到...
直到她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的身形不由得晃了晃。
“母后！”瞳孔微微一缩，钟眠有点紧张地扶住苏微语的肩膀，急声开口:“您怎么样了？”
怎么了？
唇角溢出一抹苦笑，苏微语面色不明地摇了摇头，嗓音很轻很轻地开口:“没什么...阿眠，你去叫你青衣姑姑带你换身衣裳吧...东西，也让她备好...母后就是突然...有点累了而已。”
有点累。
心累。
这么多年来当儿子养的孩子其实是她的女儿...而她自以为失踪的那个女儿...其实是她的儿子...
钟清煜他怎么敢啊...
那么小的孩子...生死不明便也就算了...他终归是失踪了...找也找了这么多年来...可是阿眠呢...
她一个女孩子，背着这么大的秘密终日处在朝堂之上...处理国家政事...这下即便是决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要忍受旁人鄙夷的目光...
她还那么小...
他们都还那么小...
失败。
可笑。
真的是...太可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这么可笑的事情...怎么就...
偏偏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呢？
“母后...”
不免有些紧张，钟眠轻轻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您...不要生气...儿臣不是有意要瞒您的...您若是实在气不过...您可以打骂儿臣...但是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她的声音越发地小了:
“...母后，好不好啊？”
“本就与你无关的事情...母后怎么怪的了你？”唇角勉强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苏微语轻轻地摸了摸钟眠的脑袋:“是母后自己...太粗心了...竟连我们阿眠是个小姑娘都没能看出来...是母后这个母亲...做得太不称职了。”
一如既往地温柔。
可是母后越温柔...
眼眶突然有点酸涩，钟眠垂下睫毛，小声地开口:“母后...”
她的眼眶也红了:“对不起。”
在这个太子之位上也已经呆了这么多年...钟眠也不是没有试着去寻过她那位皇兄的踪迹...可是...
从来都没有找到过。
皇兄们说当年那件事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们的错...
但那些与他们根本毫无干系。
她从未想过做北陵的帝王...那皇位是她那个失踪已久的皇兄的...而不是她的。
是她，抢了他的身份。
而且还没能找到他...
她还一直在骗母后...而母后...明明那么相信她的...
“抱歉。”钟眠忍不住再次开了口:“母后...儿臣很抱歉...儿臣不该的...但是您...别难过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了点恳求:
“别难过...别生气了，好不好母后？”
苏微语没有说话。
但是她的唇角还带着笑。
好像是默认了，又好像...是无声地拒绝。
钟眠泄了气。
真的不是她不帮父皇...也不是她故意惹母后生气的...她觉得...父皇还是该自求多福。
她救不了他了。
而且...
微微抿了抿唇，钟眠语气认真地开口:“母后，儿臣...一定会找到皇兄的。”
她的眸光也很认真:
“这是...儿臣的承诺。”
所以...
姜稚他...到底是不是她的那位皇兄？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其实不光是钟眠想知道，没有去找秦夜麻烦，也不知道自己即将倒霉的北陵帝同样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
“南屿锦王？”
眉心紧拧，北陵帝若有所思地开口:“你是说...姜稚和那个已经死了的锦王有关？”
“死者为大，陛下说的还是委婉一点为好。”
灵秀的眉目雅致如画，钟清绝依旧是那一副纤尘不染之态:“虽说这几日没有入宫...但那姜稚来的太过于莫名，本王总归还是要查他一查的...不过...”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凝重:
“这个人，实在是个难啃的点子。”
三年前突然出现在南屿朝堂...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便坐上了都督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