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其实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脚下都是碎骨,一大片一大片的碎骨,人和兽的骨头交杂在一起,有一些看起来好像都是新鲜的,上面的血滴答落下来,生肉的腥气随着阴风传过来。

    她忍不住反胃了一下。

    再看四周,黑幽幽的,好像还是在刚才的鬼妖林里,又好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窦炤不过是低头换衣服的时间,这一切就都变了,不知道贺荆仙君发现她这么久没回去会不会来找她

    可她等了两炷香的时间不,或许更久一些,这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贺荆仙君没有来。

    其实正常的,他们今日才认识,没有什么必须要来找她的情谊。

    窦炤不敢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虽说那是九重天鼎鼎大名的贺荆仙君,但是听说他冷心冷情的,此番下来一定是有大事在身,恐怕不会在她一个不相干的小凡仙身上浪费时间。

    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一如既往地空荡荡的,并不能感受出什么来,心魔不心魔的,她知道自己是不会有的,所以,这里也不是什么心魔幻境。

    如今她的本体法器龙鳞铃铛也裂开了,凭着她微薄的仙力

    窦炤咬了咬牙,把龙鳞铃铛挂回腰间,左右张望一下,算了算八卦方位,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无意间进入了一个结界里,或者是阵法里,脚下有鲜肉生骨,说明这里有活物。

    但这太奇怪了,鬼妖林百里之内是没有活物的。

    正东方灵气最多,虽然混杂在鬼气和魔气里也并不那么明显,但窦炤初步勘察过后还是决定往东面去。

    越往东去,地上的碎骨就越多,且越新鲜,场面异常血腥,好像这里就是一个大型屠宰场一样。

    窦炤甚至在各种人肉和骨头里看到了一个还活着的正在蠕动着的女人,浑身都是赤果着的,血像是从每一寸肌肤里渗出来的,鲜红一片。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去,苍白一片。

    “你”窦炤蹲下身去,只说得出口一个字,其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地上的是个年轻的人族女子,她的肚子被剖开了,肚子上的皮耷拉着,显然之前是怀着孩子的。

    孩子的胎盘和脐带还长长地耷拉在肚子旁边,鲜血都快流完了。

    而她气息微弱,已经活不成了的。

    窦炤鼻子酸酸的,将身上换下来的红嫁衣轻轻盖在了女子身上。

    那女子感觉到身边有人,睫毛轻颤了一下,竟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甚至都快分不清眼黑与眼白了。

    窦炤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子本身是机具灵气的,就是凡界很适合修仙的身子,可她的灵气全被人硬生生夺走了 ,或者说是吸走了。

    “救救我”那女子颤巍巍伸出手,竟是抓住了窦炤的袖子。

    她的手指甲都在用力,用力地抠着。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要我怎么救你”窦炤弯下腰来,尽量贴着女子的脸。

    这里太黑了,窦炤又是偏着头认真去听女子说话,当然就错过了女子浑浊不堪的眼底里闪过的喜色。

    她的双手成爪,一下子就往窦炤的胸口掏过去,一缕带着魔气的魂魄甚至想侵入窦炤体内。

    窦炤的确是愣了一下。

    “啊”

    但惨叫的不是她,而是地上那个浑身都是鲜血还光着的,看起来无比凄凉的刚生产完的女子。

    那女子成爪的五根手指头竟是都断了,成了扭曲的样子,疼得她浑浊的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一缕魂魄自然也没能侵入窦炤体内。

    窦炤一把甩开了这女子拉着她袖子的手,后退了两步,秀致的小脸板着,“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做魔。”

    那女子一听,也不知道是窦炤这句话 哪里触动到了她,她哭了起来,眼眶里流下的都是血泪,“呜呜呜呜,你以为我愿意吗,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的孩子被夺走了啊,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要救我的孩子,我只能变强,可我这副身体没用了,呜呜呜,没用了。”

    窦炤特别认真地回她一句,“可你也夺不了我的呀。”

    那女子顿了顿,很快又哭了起来,“你又是什么怪胎,皮厚得和那铁盔似的,连心魔都生不出来。”

    窦炤听到这一句,心里小小自豪了一下,但也没有多说,只抿了抿唇唇,“你少说废话,还不快告诉我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那女子见夺不了窦炤身体,如今又是这样狼狈没有活路了,呜呜呜呜又哭起来,此时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叫罗梅玉,是平安县人,十年前被一阵黑雾掳至这里,一直在这里伺候神主,一年前,我终于怀上了神主的孩子,我以为,我以为将来我就能做人上人,做神主的夫人了,谁知道”

    窦炤认真听完了她的话,然后抬头看向了东边的方向,秀眉拧得紧紧的。

    这么厉害的大妖或者大魔呀,她对付不了。

    “姑娘,我劝你快点逃走吧,否则,依你身上的灵气,你接下来就会和我一样。”那女子似乎还好心地劝窦炤,不过,她后半句马上又接了一句,“不过,你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逃不掉了呢。”

    因为马上有人要和她一样,那女子似乎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畅快。

    窦炤没搭理她,将龙鳞铃铛取出来,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铃铛上,盘腿坐在地上,手指结印,满是碎骨的地上立刻结出了一个阵。

    她得试试,用本命魂魄能否冲破这里离开。

    而这里虽然靠近危险,可也灵气最多,如果能成功,也是最容易逃开的地方。

    如果不能逃走

    不能去想,她得试试

    贺荆手里的古琴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乐声。

    他已经在窦炤刚才离开的地方,可四处查看,并未发现她的身影。

    古琴的乐声都像是对他深深的嘲弄一样。

    贺荆再次看向手上的古琴,古琴像是被他的视线所威慑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她在哪”他出声询问,声音有些不耐,也有些沉肃阴郁,危险得比古琴妖还要危险得多。

    那个叫窦炤的小凡仙中了古琴鬼气,妖毒在体内不说,本身鬼气相通,必然是知晓她如今在何处的。

    “唧唧~~仙君这般厉害,何不自己去找”古琴里传出一道女声,妖娆媚骨自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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