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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紫荆城,皇宫深墙之中,有一园,园中一荷塘,一凉亭,花团锦簇,是盛夏之景。

    亭中一妇人,年有四十,而面白肤细。妇人首正凤冠,衣暗裳红,丹蔻牡丹,容华朱丽,却眸淡色清,是为先圣武皇帝之妻,当今太后,云氏望静。

    扔下一把鱼食,便有锦鲤争相来唇点湖面,带起涟漪阵阵。

    “来了”这么说着,云望静却并未回头,她直接微微侧身在侍女捧过来的水盆里洗净手上的污渍,待慢条斯理地接过帕子擦干手掌,才回身去看已在茶几前坐下的年轻帝王。

    凤宸笑得亲切,招呼云望静坐下,细心为她奉上一杯温茶。他此时穿着一身暗金绣纹的玄衣,与云望静的衣色倒是和谐,身旁的几个侍女看着,只觉得是母慈子孝。

    周围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自觉地散了去,凤宸只顾沏茶,云望静只顾品茗,两人如此相顾无言,竟也不觉得尴尬。

    突然,凤宸起了话头:“太后近来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致不若宸儿还是遣人将晏晏接回来吧。”

    此话一出,凤宸沏茶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而云望静端着茶杯的手却是一顿。虽是有所异样,但脸上依旧不露声色,云望静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杯,才说:“宸儿若是寻得了,便尽快将人带回来吧。”

    看着这张与他娘亲像极了的脸,凤宸露出一丝怀念,可看着她那毫无波澜的表情,又觉得嫌弃,他的亲亲娘亲才不会这般死气沉沉。

    忽地,凤宸放下了手中的茶具,抬头直视她,分不清喜怒,只是问:“为什么要将她骗出去”

    “现在出去受点苦,总比将来死在漠北的好。”这话也是够直白了,就差没说怕凤宸这个新皇帝把自个女儿送去和亲了。

    这回倒是轮到凤宸顿住了,他默了一瞬才道:“您便是这般看我的我就算对您和他有所不满,也不至于牵连晏晏。”

    “晏晏若去和亲,一则失去了对暗帝令的继承权,二则以此为条件,和谈时大荆亦是大有可为,一石二鸟,宸儿何乐而不为呢帝王无情,何况终究不是嫡亲妹子。”

    闻言,凤宸是又怒又气,可眼前之人是他长辈,养育之恩深重,到底不能摆出帝王盛怒架子,只能地甩袖站起,低声咬牙道:“我便是要让你们看看,我这皇帝定会做的比父亲,比三皇兄更好”

    任凭凤宸这般要掀桌子的架势,云望静却是一点不受影响,眼里带着温温柔的笑意,嘴角带着端庄的弧度,来了一句:“哦也不知我这有生之年能否看到漠北俯首称臣。”

    凤宸咬牙,紧了紧袖子下的拳头,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才道:“您看这便是”又行了一礼,道:“您好生歇息,宸儿还有政务要处理。”说罢,转身便离去了。

    云望静眼带笑意,看着凤宸脚下生风地离去,仿佛他还是那个喜欢在御花园里乱窜的孩童。待凤宸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路尽头,云望静眼里的笑意才散了个干净。

    流云图啊小雅,你当年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思把它记下来的呢

    云望静这么想着,从宽袖中拿出一块方形白玉细细摩挲着,上面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紫荆花藤刻印有些扎手,她却浑不在意,像是在透过这块玉看着什么人。若是清王凤德清在此,定会震惊,因为云望雅手中的这块白玉正是当年被他捏成齑粉洒在清王府池塘里的流云令

    有些东西即便是死物,也比人更有运道,哪会那么容易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云望静转首去看那荷塘艳色,却不禁感叹:“凤郚啊这个名字终究是要消失的,不留痕迹”

    当踏出御花园的那一刻,凤宸的表情一收,脚步也猛地慢了下来,仿佛刚才的阴郁憋闷都是错觉。

    喜乐是凤宸的随侍官,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候在御花园外的小道边,一看是凤宸出来了,赶忙便屁颠颠地迎了上去。喜乐此人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见着凤宸心情不好他也不出声只安分地跟在凤宸后面随行。见着皇帝不见礼着实是不敬的,可再不敬也比没眼色地触霉头来的好,就如眼前这些恨不得扑过来的大家闺秀。

    妙龄芳华,媚眼如飞,声如莺啼,那简单的一句:“见过皇上”竟也喊出了千般姿态,万种风情。

    喜乐偷偷瞥了眼凤宸的黑脸,只觉得这位也忒厉害,愣是他这般六根都清净了的,也被这一喊搞得酥了半边身,咱这皇帝咋也没些反应呢而且,心情似乎更差了

    喜乐第一次觉得自己察言观色之功还要再修练修炼。

    凤宸也没喊她们起来,径自便越了过去。见凤宸这态度,那些闺秀们心都凉了半截,见凤宸走远了才堪堪敢站起来。

    殊不知这一下传到了云望静耳朵里,她们在拜见这位太后时,更是被好好地教导了什么叫做规矩

    云望静有事没事把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召宫里来自然不是闲的无聊,要给自己“儿砸”找媳妇。只是那些朝臣贵族忒烦人,要是她不做做样子给他们吃些定心丸,不等凤宸把他心尖尖上的人拐回来,他这后宫就得被塞满了,倒是时候他找谁哭去找她她又不是他亲妈管吃管喝,还管找媳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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