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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伏承想让凤安歌先去进去,但是凤安歌就是固执地站在原地,眼见着苏修纵马远去。她记着来时,将军府门前的这条长街,明明走了很久的,可现在,为什么眨眼间,人就只剩一个小黑点了

    “呜哇”终于,人看不见了,凤安歌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毫无形象,哭得声嘶力竭。

    苏家小一辈除了苏修以外全是皮糙肉厚的小子,所以苏伏承一向是,管你哭不哭,该干啥干啥去,多大点事儿就算是苏修,她,她也不爱哭啊眼前这个可怎么办还在将军府门前这么多百姓路过看着呢

    苏伏承一个头两个大,这,这可咋整愣了半响,转头就瞥见了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热闹的某位皇帝近臣。苏伏承拿手肘撞了撞许朢舒,努嘴示意:去管管啊

    这会儿,许朢舒回头瞅着凤安歌都哭得打嗝了,才喊:“霸虎。”

    接着,苏伏承便见着许朢舒身后的黑衣赤脚大汉大步走了过去,提小鸡崽似的,一把把人给拎了回来。

    苏伏承悟:“嗯”女娃娃也可以这样教育的吗

    凤安歌惊:“嗝”苏修哥哥救命哇

    霸虎把人在许朢舒面前放正,凤安歌哭着怂哒哒的:“嗝~许大哥~嗝,呜哇”

    听着这声唤,苏伏承才知这两人还是认识的,那这丫头家应当也是京都名门望族之一了。

    许朢舒看着眼前忽地就学会了卖乖的丫头片子,并不领情,转身寒暄着苏伏承便一道进了府门。而凤安歌不敢多言,打着哭嗝便乖乖跟上了。

    走在石子小道上,许朢舒这才说:“你方才不还假装不认识么”

    凤安歌低声辩驳:“没,没有,我只是不想离开苏修哥哥”

    她这话一出,却是苏、许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一齐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

    十三四岁的年纪,情窦初开那也正常,苏伏承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小丫头的心思,本以为年纪尚小未必真情,今日喜明日欢的,过一段时间也就淡了,可如今看着这模样,怕是难。苏伏承自不能戳穿苏修的女子身份,但也不好过于打击这丫头,只能迂回出击抹黑苏修,道:“丫头啊,我们家苏修吧,你别看他人模人样的,着实顽劣不堪”

    凤安歌抬头去看苏伏承,泪眼汪汪,但认真地:“我知道,但他能管教得了郓城众纨绔,很厉害呢”

    “”苏伏承一时无言,再接再厉道:“其实吧,他这人极为好色”

    却不想凤安歌双眼一亮,说:“我哥哥说了,我长大以后定是倾国倾城苏大伯放心,我长大以后一定入得了苏修哥哥的眼”

    “”苏伏承一口老血哽咽在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倒是许朢舒一击即中,淡瞥着凤安歌神采飞扬的小脸蛋,嘴下毫不留情:“她有喜欢的人了”

    凤安歌震惊地差点哭出声:“谁”

    许朢舒用他那和如暖风的语气轻叙着:“听说是江南的一位才女,诗曰:扫眉才子笔玲珑,蓑衣寻诗白雪中。絮不沾泥心已老,任他风蝶笑东风。这诗便是苏修赞与她的清丽其词,端庄其品。听说,生的也是极好,点染曲眉画中娇,清眸流盼盼生辉。素齿朱唇香腮雪,柔心弱骨清神秀。颜如玉、气如兰,饶是婉转笑芙蓉。”

    就是听许朢舒这般讲着,凤安歌都觉着那人是顶好顶好的,恍若神仙妃子,她心里是信了几分的,但还是嘴硬:“我不信”

    苏伏承听得那是啧啧称奇,师承大家的就是不一样,看看这话讲的,听得他都心动哇不禁大夸:“妙哉妙哉”而惹来许朢舒一个冷眼后,赶紧改口:“是极是极”

    凤安歌气得哭不出来,索性就抱起脚边的狼崽子,委屈又伤心地遣着随行的下人寻住的房间去了。她不信她要冷静皇兄说过的:“许朢舒的嘴,骗人的鬼”啊啊啊

    待凤安歌走后,两人转了个向便朝着书房走了去。

    路有小长一段,苏伏承按不住好奇,问道:“世间真有这般人物”

    许朢舒直言:“倒是未曾见过。”

    “那”

    “扫眉才子笔玲珑,蓑衣寻诗白雪中。絮不沾泥心已老,任他风蝶笑东风。这诗,出处不知,家中杂本所记,应是说的前朝哪位诗文大家。至于后面的,京城卖弄之人写给烟花柳巷那些个的,我捡了些干净的凑了凑。”

    苏伏承不知是夸奖还是调侃,大笑着:“公子大才”

    许望舒侧身,言语诚恳:“大将军谬赞了倒是苏小将军,将门虎子,少年英才,未来也必是国之重器”这话虽有奉承的嫌疑,但许望舒说得诚心,苏伏承也是舒心地应下了,夸自家孩子谁不开心

    许朢舒想着甫一见面时,苏修那下意识循着剑柄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想笑,他寻思着,若不是理智还在,她是不是就要提剑来砍了

    许家家风严苛,父亲耳提面命的训示:端、惟、和、雅。

    他自然是做得极好的,就连那位心比天高的皇帝陛下不也嫉妒又夸赞,“朗朗皓月,尘世明珠,克己复礼,当世名品。”似乎,从没有人会这么防备他,何况还是一见面就如此,他是不是该赞她一句“真不愧是少年将军,洞隐烛微”

    许朢舒有些感叹,如若不是今日苏修这一下过激的反应,他都差点忘记,其实内心深处还锁着另一个许朢舒。只是时日愈久,连他自己也觉着,现在这极雅极正的模样,就是自己该有的样子。

    许是五岁吧,也不太记得清,他捡了一条蛇,它的颜色像雨后的竹叶一样青翠欲滴,他是真的很喜欢,它的尖牙有毒,他知道,但它不会咬他,这就够了不是吗

    小小的朢舒极为厌恶后院的那些姨娘,因为娘亲不开心。

    “她羞辱了娘亲,我不过以牙还牙。只可惜小竹叶毒性不够,她倒是捡回一条命。”小竹叶是许朢舒给那条青蛇取得名字,这是东窗事发后,小朢舒对父亲的辩驳。

    那时,许公气得发抖:“你认是不认错”

    “不认她该死”

    “孽障你怎可如此,如此狠毒”

    “许公子许公子”

    听着了苏伏承的呼唤声,许朢舒才回神,略有歉意道:“在下惊异于将军府的竹节,看着似乎无人搭理,但长势却甚好,有些走神了,还请大将军勿怪。”

    经许朢书这么一说,苏伏承才去看了一眼一直默默无闻的府中一角,青竹一簇丛生,长势正好,他略有惊讶地说:“都这么多了啊当年也不知修儿从哪拔了一节竹苗回来,说是要种,随手就插那墙角了,谁知隔天就忘了,连水都没浇过一次。”

    “想来这青竹如苏将军一般,吉人自有天相。”许朢舒这么说着,想得却是,这一节一节的倒是与那青蛇挺像的,它当初可不就在父亲的剑下断成了一节一节蛇血溅了一脸,那时唯一的感觉也就是:蛇血果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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