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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这方苏修与吴先杞一路策马出了郓城,却并没有直奔北府大营,而是到了虞城后,又转道去了庸城。

    荆南西北之地为北塞,漠北西南之地为云州,两地横亘一条山脉为界,即为南岭。南岭东起云关,西尽外邦,绵延八百余里,山峰及千丈高,冰川槽谷不胜数,北侧崖断,山势雄伟,南侧川开角峰,顺势而下。南岭之北即为云州平原,州上十六城。南岭东南即为北塞之地,西近谷地,有三城,东据盆地,有七城。是以两地素来征战不止,但地势天险,从未有一方能够尽得两地。

    而今北府驻军于北塞之北,南岭之东,云关之侧。虞城在南岭东起第一座山的东侧,其南十里地便是郓城,庸城却在南岭东起的第二座山南,丹水东岸,北府与庸城虽说相隔不算远,但从郓城出发着实是不顺路的。

    扬着马鞭穿梭在被水流滋养生息的翠林间,吴先杞不乏有些感慨,对着超前半个马身的苏修喊道:“将军,你说同为北塞之地,怎么能差这么大呢青城、鹤城、郓城三大主城,那可皆是良田美景,有山有水的,风还暖,怎么到咱们北府,就大路朝天,北风呼呼了呢”

    苏修马蹄未停,却是回头笑道:“看来京都天牢的伙食不错,把你养精细了不少,你在北府之地待的时间细细算来可是比我还要久,也没见你抱怨什么。古人诚不欺我啊,由奢入俭难矣。”

    吴先杞被苏修的调侃一呛,连着身下马蹄都有些踉跄,干笑道:“将军您可真是越来越风趣了,哈、哈、哈。”

    因着两人是抄的近路,须得经过一段农田,却不适合策马狂奔,便索性牵着马走在田埂上聊了起来。

    想到即将到来的云关之战,吴先杞有些忧心:“云关是东进云州唯一的关口,不仅有漠北左师的精锐之师驻守,其地势地形更是绝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北塞大河,南接南岭,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南岭下的那一条古道,可那条古道,陡峭狭窄,仅可容一车同行,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绝不夸张。古之六国联军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可最后却是联军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说着,吴先杞便觉着那血浸染着的红色大河,穿过了史册,涌到了自己的脚跟边,他咽了口唾沫,问道:“不知将军可有良策”

    这边吴先杞一个人忧心忡忡,苏修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似的,看着不远处几户升起了炊烟的农家,说:“快到饭点了,不如去借顿饭。”听着像征询,吴先杞却知这只是通知,这不,不待他答应一声,苏修便又继续道:“计策肯定是有的,至于是不是良策便不知道了。声动击西,百用不厌。”

    声东击西

    云关西侧高原便是云州内城,这条路自是不用想了。云关之地,恰逢大河北下,遇南岭而东去,河水汹涌,也无渡口,自然不可能逆流而上,从北入关。从东进的话,原是有两处的,一处是那古道,另一处便是那被称为绝涧的九曲清溪涧了。这九曲清溪涧,名字是好听,可那凶险程度绝不亚于去阎王殿喝茶了,典型的有去无回之地。更不用说,出了那九曲清溪涧,上面还有一片阎王林那地吴先杞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而云关南边的那古道,东窄西宽的,莫非是要。吴先杞有些犹疑,向苏修求证道:“将军是想从庸城出发,沿着丹水越过南岭直接从古道西进么”这话才说完,吴先杞的眉毛就打起了结,“可是这样的话,目标也太大了,况且山路不利于行军,更重要的是沿丹水越过南岭,那处离云州腹地太近了,此举不易于羊入虎口。”

    “我像羊吗”苏修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给了吴先杞这样的错觉。

    吴先杞顺口就道:“那猛虎也不能孤身进狼群啊”

    老虎吗苏修一时无声:“”为什么总觉得被骂了

    “哎这不是重点啊将军,您到底怎么想的,我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啊。”

    很快,两人便到了一农户的家门口,苏修从马鞍上系着的皮革中拿出了那雪白的面具戴上,而后拍了拍吴先杞颓丧的肩膀,鼓励道:“放心,本将军罩着你”

    吴先杞:“”

    苏修也不管他,径直向里面喊道:“请问有人吗”

    不多时里面便出来一位膀大腰圆的年轻妇人,开门时手上还握着把菜刀,声音听着是相当的中气十足:“两位这是”

    吴先杞瞅着她那把沾着菜叶子的刀,只觉得脖子有些嗖凉,连忙扯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意,道:“叨扰了,我与舍弟长途跋涉干粮不足,路过此处,见有炊烟,想来借顿饭,不知可否方便”见那妇人打量着戴着白面具的苏修有些犹疑,吴先杞赶忙又道:“咳,舍弟早年脸部有损,疤痕丑陋,故拿面具遮了起来。”

    那夫人这才道:“那你们等等,我去问问我家那厮。”

    苏修与吴先杞俱是拱手谢礼,目送那妇人转身进去,不想那妇人没走两步,便又折回把那门给合得严严实实的

    “乡野妇人”

    苏修斜瞟了一眼不忿的吴先杞,凉凉地说:“多事之秋,小命总比礼数重要。再说,你既要吃人一顿饭,还在意人家礼数做什么这儿可不是酒楼,还给你招待周全。”

    吴先杞笑咧咧,胡子讨好地翘了起来:“嘿嘿嘿,我这不是替将军您打抱不平嘛”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不敢不敢”

    不多时那妇人便又开门请了两人进门去坐,与那妇人的谨慎不同,这家的男主人倒是热情好客,这一顿饭吃的倒也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临走时,吴先杞眼看着苏修给那户人家留下了一锭银子欲言又止,出了门才悄声问道:“将军,您怎么把军饷留下了那可都刻着印呢”

    苏修牵起马绳,毫不在意地,声音也不压压:“你也说了乡野之人,哪懂那么多。再说了在自家地盘,怕什么走吧,晚了可赶不上了。”

    看着苏修头也不回地牵马就走,吴先杞只能一边叫唤,一边急匆匆跟上:“唉,不是”

    这方,那一对夫妇见着苏修与吴先杞走出田埂,翻身上马,才收了脸上朴实的笑容,回身进屋。

    只见那男人对那妇人道:“给殿下传消息”

    那妇人恭敬地应声:“诺”

    只是此间事,苏修与吴先杞却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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