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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安城灯火初上,而苏修面具半抬,正屈膝坐在一座高阁的屋檐上,手中还晃着一壶清酒,好不惬意,看起来就像是在,等老朋友相聚。

    苏修俯视着玉安城灯火辉煌的大街小巷,觉得它们点缀的光芒比之星辉闪耀的夜空更加惹人心醉。耳边时不时传来商贩的呼和,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就像是大荆的清晨,市集初开一般的喧闹,只是可惜,这样的盛世之景在漠北而不在大荆。

    苏修灌下一口酒,有些羡慕,大荆亦是富庶之地,只不过被漠北截了道,失了先机。

    她想,这样的盛世总有一天她会亲手献给大荆

    银瓶乍破,酒水洒了一手,苏修却不见惊色,她随意甩了甩手,而后盖下面具站立起来,看向来人道:“漠北第一剑客杜仞的问候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来人身着暗色劲装,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纪,面色无波,只是盯着苏修的动作,手持一把泛着泽光的墨色长剑,长约两尺三寸寸剑刃锋利,剑壁宽厚,而没有剑鞘收剑,一看便是杀伐之剑。

    杜仞的语调与他的神情一般无二,毫无情绪波动,“苏将军来的比我想的早些。”

    苏修左手拿着剑鞘,右手紧握着剑柄,佯装惊讶:“阁下怎知我要来玉安城”

    杜仞说:“我不知,殿下知。”

    “是吗那他又怎知我是一人前来的呢既然我能绕过古道抵达玉安城,那我的兵马自然也能,说不定此时,他们已经将这座城给层层围住了也一定呐”

    杜仞先是被苏修唬得一愣,而后意识到苏修在诓他竟也没动怒,还是那种与他无关甚要的语气:“殿下说了,苏将军既然故意露了脸,那便不会有大批兵马随行,一者行军速度慢,二者踪迹难掩。而苏将军沿着丹水一路北行,目的地只会是玉安城。只是殿下不甚明白苏将军孤身一人到玉安城到底有什么意义,此地与云关相距甚远,亦无驻军,于云关战事着实没什么影响。故遣在下在击杀苏将军之前,先讨个答案。”

    苏修听着杜仞光明正大地说要杀她,也不着急,而是礼貌地给出了答案:“于云关战事自然是没什么影响的,毕竟本将军也不是经常冲锋陷阵,只不过于你家殿下倒是有些影响。因为玉安城这地离云关城够远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才到吧,整整一天一夜,跑死了几匹马毕竟如果不将您这漠北第一剑客引出来,那漠北的二殿下,我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到的啊嗯倒是我一不小心来早了,没让您多等会儿,这会儿您赶回去应该还是来的急得。”

    杜仞正是当日与都行一道至云关的那个贴身侍卫,他不知苏修所言是真是假,但是他的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只见他将剑锋一侧,而后说道:“殿下说,国书过境之前北府不敢轻举妄动。是以,我杀了你之后,再赶回去也是一样的,毕竟这要不了我多少功夫”言毕,杜仞足下一点,便如破空的箭矢一般朝苏修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是兵家至理名言。是以无论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确认她是孤身行事,都行不可能不派人来截杀她,毕竟,只要人死了,不管要做什么,那也只是无用功了。苏修想了想,如果她是都行,那么让身边的第一剑客出马才会万无一失。

    苏修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同龄人里的佼佼者,也能夸一句炉火纯青。但是对上杜仞这种登峰造极的剑术大家,那只有两个字,找死但是,她从来不干找死的事

    苏修所了解的杜仞此人,并不是纯粹的剑术大家,他与那些武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是一个杀手。

    所以,杜仞出手没有试探,只是纯粹的杀机。

    杜仞的剑来的太快,一时间苏修连转身跑的机会都没有,她连忙挥剑去挡。墨剑是挡住了,只是杜仞的力道太大,墨剑堪堪止住之处,离面具不过一寸之遥,苏修的额上立马就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一是惊惧,二是费力。

    杜仞见苏修接下了这一击倒是有些惊讶,说:“茕茕孓立不归人,威名赫赫和龙吟剑,荆南北府军的少年将军果真名不虚传,只是可惜了”话毕,杜仞猛地将墨剑一抬,又直直地劈了下去。

    苏修没有时间思考,下意识地侧身去躲。

    心随身动,侧身的一霎那,苏修瞳孔一缩,中计了

    电光火石间,苏修的脚还没寻着新的支点,便见着杜仞的墨剑半路转了方向,直直向她横砍了过来。

    苏修将剑鞘斜横在龙吟剑的前面,险险截住了墨剑冲击的轨迹,只是那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打下了高阁的屋檐。

    随着“哗啦啦”的一声巨响,街上一个小摊铺被摔下来的苏修砸得粉碎。原本喧哗的街道猛然一静,而后众人立马惊呼着四散而去,就连那摊子的主人都没有多留,跟着人群一道连滚带爬地藏了起来。

    苏修靠在散架的摊铺上只觉得背脊生疼,气血翻涌,她缓了缓气,这才能费力地杵着剑鞘站起来,只是还未站稳,咽喉一涌,淤血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苏修掉下去之后,杜仞踩在房檐边看了一会儿,见苏修爬了起来,才不急不徐地拎着墨剑飞身下去。他仿佛看不见苏修面具下渗出来的血,新的攻击依旧不遗余力。

    苏修的龙吟剑太过轻盈,无法正面抵抗杜仞的重剑,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铜铸的剑鞘去挡。两者相撞的叮叮声,落到藏在四周的民众耳里又是一番心肝胆颤。

    只听忽有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响起,而后又是一番寂静,诡异地可闻针落。

    这便有大胆的探出头来瞧了瞧,只见那戴面具的少年又被砸了出去,而原本好好覆在脸上的面具不知怎么地就碎成了两块掉落下来,远远瞧着上面还沾了不少血。

    杜仞这方瞧着苏修白净的脸倒是有些惊讶,这位少年将军倒是比他想的更年轻些,不过各自为政,可惜也便只是可惜了。

    苏修撑着自己靠在还没被自己给砸断的柱子上,又吐了两口血出来,心里苦涩地想,要是再给她砸一下,她就真的没气了。凫袅这家伙能不能靠谱点,她留的记号不明显嘛再不来,本将军就真的要客死他乡了啊

    忽地,苏修闻到一股细微的味道,这下见着杜仞提剑走来,她也不虚了,拿手擦了一下下巴上粘腻的血,这才扯出一抹肆意狂妄的笑,说:“今日阁下这重礼本将军便收下了,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苏修这态度着实莫名,杜仞下意识觉得不对,当下走快了几步便想上前直取苏修首级。只是他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三道凌厉的破空声,他皱了皱眉,回身将三支箭矢轻松地打落。

    而箭矢落地的一瞬间,突然间便升腾起了一片白色的粉尘,仅一息便笼罩住了杜仞。杜仞下意识地挪动了两步,一下便失去了方向。待他反应过来,冲出迷雾,街道上早已没了苏修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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