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纪南方都没有考虑过全家一道离开的问题,更别提邱韵了。她是高兴,由衷地松了口气。

    这心里的负担放下了,脑子也能思考了,她发现这事的蹊跷之处,去问楚婕,楚婕痛痛快快承认了。

    “我逼着小纪同志去办的,你要怪呢,就怪我……”

    邱韵不怪她,她只是没想到:“你……”

    “我也知道,管别人夫妻间的闲事,最容易两边不讨好的。若是有一天你们和好了,这错处都在我们两口子身上;或者他离开京城,在外头有些个花花肠子之类的,你那时候想起来他的好,觉得要不是赶他出京,也不至于这样……”

    邱韵忙道:“不会,绝对不会。”

    楚婕摆摆手,她愿意相信这话,也确实相信邱韵的人品。可有些事情说在前头比较好。

    “即便这样,我们还是一定要掺和,就是因为我不能因为要独善其身,忽视了事情很可能会恶化的信号。如果你们本来不会变得更糟,那你们怪我也就罢了,我认。如果本来有可能演变到收拾不了的局面,而我没有坚持要多管闲事,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纪东方指出来她的毛病,其实也没说错啊,她有时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克制不住的。

    但从邱韵的角度而言,她是真心有些如释重负:能名正言顺地不用和纪南方每天四目相对,简直像是救了她一命。

    这么着,竟然是谁都满意,纪南方包袱款款,这就去地方工作了。他以为是钦差大臣,是过江龙,可被温水煮青蛙都煮熟了,还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没毛的凤凰,轻易扑腾不起来的。

    现在变成邱韵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竟然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早就是丧偶式育儿,纪南方即便在家,又能做什么贡献呢?

    这一茬暂时就算告了个段落,其实谁都稀里糊涂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有楚婕和邱韵两个人最清楚。这是不能同外人道的隐私,楚婕总疑心事情的真相会像癌变的细胞一样,终有一天发作成控制不住的病症。

    然而那也是之后要面对的问题了,如今生活还在继续。

    随着小崽子们考完期末考试,一家子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出门旅行一事。

    安平想要观察铁路修建时的爆破流程,说难做到嘛,其实不是件大事;可要说不难呢,也不尽然,为何呢?寻常老百姓没事想要看看爆破是怎么弄的,就这年代的思维来说,一不小心还能沾上点特务的嫌疑。

    纪东方辗转问到了人,为了不生枝节,还特地请人开了证明,说这是华大的谁谁谁,来咱们单位的某某工程调研学习,请给予方便。

    给开证明的那位老同志也很幽默,纪东方不是带着安平去的吗?人章都盖好了,拿着不给安平,严肃正经和他商量呢。

    “小同志,爷爷给你这么大的便利,咱们铁路系统是不是可好了?”

    当然好,好得很!要是不吊我胃口,这就把证明给我,那就更好啦!

    “那你长大以后要不要到我们铁路来工作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为国家的四通八达做贡献好不好?”

    安平虽然是很想要证明啦,也虽然知道人家就是要逗他,哪里管得到他长大以后的职业选择哟。

    可小屁孩就是很认真呀,咬咬唇,实话实话:“爷爷,我还没想好长大以后做什么呢,现在还不能答应您。”

    老同志满脸的遗憾,作势要把证明收回去:“这样的话,我恐怕不好把证明给你了。”

    安平也是个小机灵鬼,赶紧跟人表态:“爷爷,别呀,我想看爆破,就是想知道我们的工人能够用勤劳和智慧创造什么样的奇迹,受到了触动,我肯定会更加努力学习,做一个用勤劳和智慧建设国家的接班人。爷爷,不管我到时候在哪个岗位上做什么工作,肯定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行行是为社会添砖加瓦嘛。”

    老同志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我这要是不同意你的说法,岂不是我过于狭隘?

    他不由一笑,对纪东方说几声“后生可畏”,麻利地将证明给了安平,又摸摸他的头。

    “成,你可要记住了,长大一定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啊。”

    安平和纪东方出来,小同志长叹了一口气,叮嘱他亲爱的老父亲:“爸爸,你要是看着我有长歪的迹象,可千万记得要狠狠把我掰正了。我这么聪明的小同志,要是心长歪了,对社会的危害会很大的。”

    纪东方郑重答应了他,表示要是安平胆敢长歪了跑偏了,他一定第一时间干预:“……我就告诉你娘,让你娘来收拾你。”

    安平高兴地同意了,觉得爸爸果然是个有智慧的男人:“交给娘来办是最好的,我觉得就算有天我歪到看不上全世界的人,娘的话,我还是会听的。”

    想了想,又怕自己黑化的潜力超乎了自个儿想象,补充了需求。

    “要是我连娘的话也不听了,那肯定就没得救了。你和娘不要犹豫,直接把我腿打断好了,”说着咧咧嘴,打断腿哎,想想都痛死了吧,“没事,放心打。打断腿关在家里,总比放出去危害社会来得强吧?”

    小四月现在懂的东西越来越多,偶然知道哥哥姐姐们又要出去旅行却不带她,她又要抑郁啦。

    她就迈着小短腿抱住楚婕的大腿不放,呜呜呜地假哭,楚婕笑得不行,偏要不怀好意地逗她。

    “咦,我们四月是哭了吗?好奇怪,为什么没有眼泪呢?”

    四月:“……嘤嘤嘤……”

    小手偷偷地沾了口水,一下一下往楚婕的裤子上擦,有眼泪的姨姨,你快感受一下,我的眼泪流得可多啦。

    楚婕笑得浑身都在颤抖:“咦,我们四月是真的哭了吗?好奇怪,我还是觉得又哪里不对。我来看看。”

    她就作势要检查看看小四月的脸:是真是假,我一看便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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