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白被沈可衍那声男朋友叫得魂飞走了半晌,垂着眼眸看着怀里的人半天没动。

    过去好一会见沈可衍整张脸缩在他怀里没动静了,他才抬起手,手掌心贴在沈可衍的脸上,看起来很喜欢地轻轻蹭了蹭。

    就在他的手刚蹭了一下的时候,怀里的人竟然主动拿脸蹭了蹭他的手,乖顺得不行。

    藤白一下子又没了动作,呆愣地看着沈可衍。

    他九岁那年第一次照顾沈可衍,沈可衍也是这样的。

    那会的小沈可衍瘦巴巴的,一张小脸上的红怎么也退不下去,烧疼了就哭,护士来给他打针也哭,手里还总要拽着什么东西,拽不到整张脸就会哭得皱巴巴的。

    藤白那时候没想过要在医院待三天,他本来只是打算偷跑出来两个小时,趁着爸爸妈妈还没有发现前跑回去。

    可阴差阳错地到了医院以后,床上发着烧的小孩就一直拉着他,他每次想把小孩的手拿开,小孩就皱着脸开始哭。

    但凡他稍微用一点力,小孩就会越哭越大声,哭得藤白不敢再动,才又慢慢安静下来。

    夜里爷爷笑着哄他说:“你可以陪弟弟睡觉,弟弟生了病,一个人睡又冷又怕,你看他也一直拉着你,是不是?”

    藤白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和谁同床睡过。

    他的爸爸妈妈总是很忙,他们只会严厉地教育他,鲜少和他有肢体上的触碰,哪怕他把每样他们让他学的东西都学得很好,他们也只会言语上夸奖他一句。

    病房里的第一个晚上,小小的藤白在爷爷的撺掇下,爬到了病床上和病床上生病的小孩躺在了一起。

    躺下去时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有不习惯也有忐忑。

    然而昏睡中的小孩却先打破了僵局,在他躺下以后就整个人朝他侧过来,而后像是觉得舒服,又缩了缩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那天晚上,小藤白觉得爷爷说的话是对的。

    他说不出来什么感受,但他想,他愿意和这个爱哭的小孩做朋友。

    藤白好一会回过神来,感觉杯子里的水似乎冒出来的热气没有那么多了,又看了眼靠在他怀里紧闭牙关的沈可衍。

    他稍微往前挪了一点,抬手拉开了副驾驶座前面的小储物柜,在里面翻找出来了一袋吸管。

    拿了一跟吸管出来放进水杯里,他又叫了沈可衍两声。

    沈可衍的脑袋埋在他怀里,眉头轻轻蹙起,看起来像是不太高兴,但还是给了他一点反应。

    他把吸管放到沈可衍嘴边,沈可衍嘴巴都没张一下,似乎还觉得吸管不舒服,侧过脸在他靠近的手背上蹭了一下。

    发烫的嘴唇蹭过他的手背,柔软的触感停留在上面。

    藤白怔了一下,垂眸看着沈可衍,视线直直落在沈可衍的嘴巴上。

    红红的。

    沈可衍的嘴唇薄,平日里只要轻抿一下,就会给人给人几分生疏感。

    这会可能是发着烧,他的嘴巴看起来比平日里稍微肿了一点。

    藤白盯着看着半晌,手动了动,从吸管上挪开,贴到了沈可衍的嘴巴上,很轻地碰了两下。

    见沈可衍没动静,他又像个发现心爱玩具的小孩,变本加厉地稍微加大了一点力道。

    沈可衍哪怕意识不清,也明显有两分被他惹恼,一直紧闭着的牙关松开,张嘴咬住了藤白的半根指头。

    力道不大,但也是咬得藤白不用大一些的力气就根本无法拔出去。

    何况藤白半点没有要拔出去的意思。

    他停下动作盯着咬住他手指的沈可衍半晌,整个人往下,脸贴到沈可衍脸旁,嘴唇很轻地从沈可衍唇角蹭过,轻叫了一声“衍衍”。

    临城择带着两个小孩在服务区逛了整整三圈,才看到停在路上的车子降下了车窗。

    他松了口气,拿着买来的退热贴上了车,递过去给藤白。

    副驾驶座上的沈可衍看起来睡熟了,原本松了的安全带已经重新系好,身上甚至还盖了一件不知道从哪来变出来的深色外套。

    他脑袋靠在车窗上,呼吸均匀,胸膛起伏着,发红的嘴唇上泛着水光。

    同样泛着水光的还有藤白的嘴巴,同款微肿泛红。

    哦,还有那个已经空了的保温杯。

    临城择眼观鼻鼻观心,把退热贴给了藤白以后就扭头看着窗外,没问为什么喂个水怎么喂了那么久还把两个人的嘴巴都喂肿了这种事情。

    可能就是被喂的人不听话,两个人打了一架摩擦摩擦了吧。

    藤白给沈可衍贴好退热贴,就开着车继续上路。

    一路上他反复想了很多遍,觉得唯一有可能让沈可衍发烧的地方,就是今天早上他给沈可衍穿衣服穿了太久,把人冻到了。

    下次就算不太冷也要先开空调,藤白想。

    到海滩时十点多,临近中午,又是国庆假期,落脚之处几乎全都是人。

    海边的温度比市里高上不少,藤白开进度假区时,趁着堵车的时候又给沈可衍量了一次体温,温度有下去一点,但人还靠着车窗熟睡着。

    穆博安本来就安静,沈可衍睡着以后夏安安也没有再吵闹,只是到度假区以后,稍微打开了一点窗户,一张小脸迎着外面的热风,亮着一双眼睛看阳光下金黄色的沙滩和蓝色的大海。

    十一的度假区路边不是人就是车,好在穆博安妈妈给几人定的酒店有地下停车位。

    停好车沈可衍还在睡,藤白没有叫醒他,把人从副驾驶座里抱出来以后背到了背上,和临城择三人一起坐电梯上楼。

    临城择打开手机翻出他姑姑给他发的订房记录,在电梯里小声和藤白说:“一共订了两个房间,都是大床房,酒店里有温泉,我一会先带着两个孩子去吃东西,吃完了趁着天热再带他们去泡个温泉,等太阳没那么烈了,再带他们去沙滩上玩,你……要不给个联系方式?”

    藤白对临城择的安排没有异议,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等办理好入住手续以后,就拿了房卡和沈可衍一起进了房间。

    拉开被子把沈可衍在床上放好,藤白也没叫吃的,就躺在床旁安静地看着沈可衍。

    沈可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四周有些暗,整个人像是发过一层虚汗,浑身黏糊糊的,额头上还贴着什么东西。

    他愣在床上愣了一会,想起来了一点。

    一行人出来玩,他在路上发烧了。

    反应过来以后,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刚动了一下,发现腰上搭着一只手臂,身后是很轻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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