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明老夫人忽然抬头，眸色深沉地看了太子妃一眼。</p>
晚宁乖巧一笑，“娘娘说的是，征西军军纪极好，沿途还救了不少百姓，顾将军说这都是因为蒋大帅治军有方。”太子妃要当面揽功，提醒她顾长卿的救命之恩，她却不想顺着她的心意。</p>
当年真正救她的是顾长卿的手下，也就是征西军的几个兵卒，而征西军的主帅是蒋弈善，所以这救命的功劳至少一大半要落在蒋帅身上。</p>
更何况……何来救命之恩！那是她让他们救得，当时也不过是找个入军的由头罢了。</p>
太子妃听了她的话，脸上笑容微微僵了下，却又极快地恢复了淡定温和的笑，“是啊，长卿能在蒋帅手下确实是他的福运。</p>
当初他非要参军，我因他年纪小，本是不愿的。可长卿那孩子平日看着还算乖顺，偏偏在一些大事上是个倔性子，主意大的很，我到底拗不过还是让他去了……现在想来，还好他去了，要不然也不能和九娘子相遇。诶，如此说来，你们还真是有缘。”</p>
晚宁嘴角轻轻抽了抽，冲她和顺地笑了笑。</p>
这顾家丫头真是有意思，说她和顾长卿有缘……这么拐弯抹角东拉西扯，究竟是何目的？就为了借她和贵妃攀近关系？</p>
这岂不是笑话！她难不成看不出贵妃的性子，她是会插手朝政的人吗？</p>
别说是一点儿恩情，在贵妃眼里，就是为了她自己的娘家，她也不可能插手朝政，跟别提是对太子的废立这样的大事有任何倾向。</p>
晚宁抬头往贵妃椅上看了一眼，果然，慕贵妃此时正在挑拣着侍女剥好的葡萄，有些漫不经心听着她们说话，明显是没放在心上。</p>
而堂下的明老夫人却已是十分惊讶，这位太子妃今日话可有点多啊，平时并不是这样。</p>
她从前也见过好多回太子妃，也算得上端庄娴雅、沉静自持，虽不为她所喜却也不惹人生厌。怎得今日在慕贵妃这里和晚宁说话也敢这般露骨，难不成是存了心思要试探什么？</p>
明老夫人微微蹙眉，偏头看了一眼晚宁。晚宁冲她明媚一笑，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一副懵懂少女的模样。</p>
明老夫人收回视线，心安下几分。</p>
太子妃坐得位子高，明老夫人和晚宁的动作都落在了她眼里。见晚宁低眉垂眼、面容羞涩，随即又不咸不淡地和她说了一会儿闲话。多是问她平日里的喜好，晚宁一一作答，态度恭敬。</p>
约摸两刻钟，外头有宫人进来禀报，说宫宴安排的差不多了，请贵妃娘娘移驾。</p>
这宫宴虽是由贵妃主持，但她性子懒散，又最不耐烦处理这等琐事，便依着陛下，让太子妃一早进宫，帮着布置宫宴诸事。</p>
太子妃处事妥帖，一早过来就忙前忙后，倒是替她省了不少心。</p>
慕贵妃扶着方姑姑的手站起身，笑吟吟地对太子妃道：“今日多亏了你，你有心了。走吧，咱们一同过去瞧瞧！”</p>
慕贵妃不置可否，身边的方姑姑忽然小声提醒道：“娘娘，您左边的步摇歪了。”</p>
“哦？”慕贵妃挑眉疑了一声，伸手便往头上摸去，觉得好像是歪了，侍女已经端了铜镜上前。</p>
慕贵妃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影像，确实不太满意，便对众人摆手道：“本宫这发髻只怕是要重新梳理，太子妃，你先陪安家老夫人过去吧！阿宁，你过来，帮我再挑一副头面！”</p>
太子妃听了吩咐，道了声是，面上笑容不变，很是亲切地去扶明老夫人往外走。</p>
明老夫人连声道：“不敢劳娘娘大驾”，随即避开了太子妃，由媳妇唐夫人扶着。</p>
太子妃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的注意力多在晚宁和贵妃身上，见这姐妹二人亲昵非常，更是确认了心中所想，出门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p>
“今日这身不错！”等人都散了，贵妃一边由着宫人服侍一边拉着晚宁的手细细打量她的装束。</p>
晚宁笑道：“是阿姐眼光好，这些不都是阿姐给我挑的！”</p>
慕贵妃斜着她，笑容里难掩得意欣喜，“这衣裳倒是其次，主要是你这模样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便是一身再普通的衣裳，穿在你身上那也是出彩的。”</p>
晚宁被夸了也不羞，咯咯笑起来，“他们都说我越长越像阿姐……”</p>
贵妃也笑，抬手点了点晚宁的鼻尖和唇瓣，“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脸蛋，是有些像，不过，眼睛不像……你的眼睛更像阿娘！”</p>
晚宁脸上的笑容微僵，使劲眨了眨眼睛，没接话。</p>
慕贵妃瞧她神色暗淡下来，心里也是一紧，忙推了推她的手催促道：“去给我挑副头面再挑身衣裳，让我瞧瞧你这些日子耳濡目染可有进益没！”</p>
晚宁微笑颔首，转身去看跪了满地手捧衣裳首饰的宫女们，从里面挑了件华丽的绣凤纹吉祥如意大礼服，配了耀眼的赤金镶红宝头面。贵妃很是满意，收拾妥当，二人便携手赴宴。</p>
慕贵妃容色倾城，一经装扮更是艳压群芳，再加上身姿妖娆行动间仪态万千，一踏入宴席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和，众人纷纷跪下行大礼。</p>
晚宁恭敬垂首跟在慕贵妃身后，抬眼扫视了周围一圈。</p>
瑶华殿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此时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珊瑚珠玉名贵瓷器等映衬其间，身着各色华服的夫人小姐满席而作，一眼望去，让人眼花缭乱。</p>
开宴的时辰已到，所有命妇都已到齐。慕贵妃袅袅婷婷、莲步轻移，缓缓坐到最上首，眼眸微抬四下看了看，笑着示意行礼的诸人起身入座。</p>
随后开宴，慕晚宁也自去入席。她今日的席位被安排在贵妃下手不远，和几位妃嫔公主紧挨着，明显有些不合规矩。</p>
她看了一眼没去入座，而是笑着凑到贵妃耳边撒了个娇，然后就被允准坐到了明老夫人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