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徐晓风打来的,说公孙华的爷爷公孙进,昨天半夜去世了。正好今天是周五,他要回来去公孙家吊唁“死啦这么快”一梅失神地自语了一句,她想起昨晚上还和公孙大娘在大门上说这事呢,唉真是生死瞬间事。谁知道老周听了这话,误以为是张学友死了,吓的脸色大变,哭丧着脸哆嗦着说:“俺这是走的哪门子的背时运哦,就卖了辆车给他他还少给了五十块俺都退给他,俺自认倒霉”一梅一愣,随即明白是老周自己听岔了,她正好将错就错地也不解释。老周两手抖的厉害,两千五百块钱抖着数了好几遍,还是疑心多数了。“还有营养费、疗伤费、吓坏了的精神损失费呢”老周听了,急的两眼瞪的象红灯笼,失声叫道:“人都死了,还要这费那费的”一梅支吾着说:“又不是我问你要的,他家里人肯定要找你算账你也知道他光每年撵好都不少挣,挣的钱都给他哥嫂了,人家如今少了一份收入,不找你算账才怪”老周两手抱头,蹲在地上耍起赖来:“要钱没有,要老命有一条”一梅装着要走开的样子说:“周叔你真厉害,生意都做到敬老院来了这点钱对你真不算啥,可两千多块钱是张学友东奔西跑,撵好卖艺打莲湘,攒了一辈子的钱啊我也不管了,回头等法院和他哥嫂去找你再说吧。”老周急了,一家伙从地上蹦起来说:“俺再多给他五十块中不”一梅迈步就走。“一百”一梅已经往东边走了。“一百五”老周追着喊道。一梅已经走到石榴树下,也不回头,只是伸出右手向背后做了一个手式给老周。“八百”老周惊叫道,“那俺还是坐牢吧,反正吃住都免费”“想的怪美,坐牢是负刑事责任。你先得负民事责任,赔偿张学友的各种损失,再交万把块罚款,然后再去坐牢嘿,你的周记车行咋办呢先交给你老婆或儿子管着这也不打紧,坐个三五年的牢也怪快,一眨眼就过了”老周面如死灰,忙撵到石榴树下,咬着牙说:“五百总可以了吧”一梅右手依然做着八白的手式。“六百”老周有气无力地拖着哭腔。一梅撤回右手,重新竖起一个“1”的手势,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一千”“好好好八百就八百”老周的牙都咬碎了,连忙又掏出八百元,又连数了五六遍,才递给一梅。一梅努了努嘴,叫老贾头收了钱。老周心口疼的厉害,揉了揉眼睛,转身呆呆地开着小三轮就往外要走。“喂,周叔,把你的车也弄走,咱们钱车两清了”一梅吹了声愉悦的口哨,把石榴树下的一只车轮子,就地顺势一滚,滚到了老周的脚下。老周沮丧地把地上撞坏的电三轮都收拾到小三轮上面,拉着走了。一梅给时院长打电话问张学友的情况。电话里时院长笑着说:“放心吧,听说那家伙中午吃了两大碗猪肉饺子呢,真能吃啊他身上和腿上有轻微的擦伤,还有一两处软组织挫伤幸亏那家伙是打莲湘的好手,人又机灵,可能发生碰撞时,他是就势滚落到地上的,不是硬摔的。就是胆太小,人有点吓着了”“嘿嘿,”混子凑上来坏笑着说,“老张比那车还结实呢,真顶摔”“他可吓坏了”一梅皱着眉头说。“那不碍事,等他回来了,俺夜里打俩鸡蛋,给他叫叫魂都中了。”老贾头笑着说。混子竖起两只手的大拇指说:“院长,俺不扶墙都服恁谁不知道南头周记车行的周扒皮,是能把梳子卖给和尚、尼姑的狠人,竟然乖乖把老张的车钱都退了,还多给了八百”叶宝林说:“明儿咱们院长要威震虎口了”一梅说:“不扯那些没用的了,今晚吃过晚饭,都到娱乐室开会”今天她刚到镇里参加关于加强敬老院安全管理的会议,就出了这事,幸亏她还没有来得及,在会上洋洋洒洒地吹嘘一番,幸亏张学友摔的不严重老李婆扶着金宝在地上踉踉跄跄地走着,老耿老婆也从杭州回来了一梅闲走到后院,东西两块菜地里已经育上了辣椒、茄子、豆角等各种蔬菜的种子,有些已经破土而出了。天也暖和了,很快,菜地里又将是一畦畦新绿。公孙家的屋门紧锁,公孙大娘只匆匆回来过一次,大概都在老宅里忙着吧。敬老院跟托儿所最大的不同是:托儿所的孩子们会一天天长大,离开托儿所,去上幼儿园去上小学他们喧闹着,却带给人无限美好的明天和希望。敬老院的老人们只会一天天衰老,直到离开敬老院永不再回来。他们去的地方太遥远没有回来的路在敬老院待的时间久了,难免让人暮气沉沉、伤春悲秋、心情抑郁。人一生中,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甲,都是别人朝思暮想,却见不到的人。同样的,每一个来到敬老院的老人,都曾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困境,流过秘而不宣的泪水。最后一段人生路,他们走的跌跌撞撞,一梅希望能陪着他们走一段,能让这些一生悲苦的老人们,过上一个稍微如意幸福些的晚年,让他们惨淡的人生,也生出几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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