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西下,把方一梅的背影笼罩在淡淡的光影之中。

    虽然舍不得,但她还是咬着牙决定了要离开。

    她已四年没回故乡了,她想念故乡的父母双亲了

    在驿都安顿下来,寒假她就会带着安然回故乡去陪父母过春节。

    她在后院园子里转着,今年的秋天天气很好,那些为采摘而特地种上的蔬菜也长的很旺。

    东西菜地已经各自划出了一亩多空地,都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自留地”,基本都已经被认领完了

    每块已被人认领的,都在地边插上了一个标志。

    火龙果的幼苗已经长长了三十公分,老车和混子刚刚用布条把茎条都绑缚了一遍。

    东南角的葡萄枝,已经纷纷长出了嫩黄的芽苞。

    只有那些石榴树,还依旧挺立在秋风中摇曳,似乎毫无变化。

    可是,到了五月开花的季节,满院火红的石榴花盛开,那又将是怎样一番美丽的盛景啊

    以后,敬老院老人们的晚年生活,幸福的就象石榴花开一般,他们的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一梅微闭上双眼,脑子里遥想着许多幸福花开的情景。

    任闲就站在她身后望着她。

    虽然他知道,一梅不属于虎口,也不属于敬老院,她迟早会离开。

    但他没有料到,她这么快就要走了。

    他也舍不得。

    也许,再也没有象方一梅这样善良能干,一心一意为老人们实干的院长了吧

    他心里有些难过,走到一梅面前问:“一梅,恁真的要走了吗”

    一梅点点头说:“任会计,您看,徐晓风都调走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虎口敬老院吧而且,我好几年没回老家和我爸妈团聚了”

    她深深地勾下头去说:“而偏偏敬老院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又走不开。”

    任闲默然良久才说:“我们大家可都舍不得恁走呀”

    一梅看着光线渐渐黯淡下去的园子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迟早都得走啊”

    任闲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可是,他们需要恁啊,恁不计个人名利,把死水一潭的敬老院搞的生机勃勃,满院春光恁就是他们心头的精神支柱啊恁这一走”

    一梅抬起头,望向院墙外遥远朦胧的天际,微笑着说:

    “您放心,咱们院里一切都上了正轨,国家的政策只会越来越好,老人们的生活也只会越来越好。您还有啥担心的呢”

    任闲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梅转身看着任闲说:

    “我已经向所里和镇里推荐您接任院长了。毕竟咱们俩搭档了一年多,我离开后,若是您当院长,一切如常,老人们心理上也能很快过渡和适应。”

    任闲听了,吃惊地忙乱摇着手说:

    “那可不中,俺以前干过,无论哪方面和恁相比,都自愧不如。给恁搭档还行,若是单干,俺是万万不行的”

    一梅伸手握住他的手说:

    “任会计,您要相信自己您成熟冷静有主见,为人处事懂得审时度势,机敏而灵活,社会经验比我强多了。”

    她又调皮地说:

    “回想我那些年,不过是仗着年轻气盛,头脑简单,敢和领导抬杠。自以为打得过流氓,跑得过刘翔,干得了力气活,写得了文章终究不够成熟稳重。”

    “有幸来到虎口,我从您身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呢。再说,我也早已经过了任性不羁的年龄,我在这里,也收获良多。”

    任闲点点头,又追问道:“一梅,恁走了,还会回来吗”

    一梅笑了,满脸都是从心底涌出来的情不自禁的愉悦。

    她微笑着肯定地答道:

    “驿都离虎口又不是万水千山,我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有些情意和回忆,哪里是一走了之就可以忘记的”

    她又看着任闲,抱拳施了一礼说:“任会计,一切都拜托您了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他们”

    任闲一瞬间竟也激情满怀起来,微笑说:

    “俺是虎口人,没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

    夜色朦胧而又撩人,安然边叫着“妈妈”边找到后院来。

    一梅应答着走过去,却看见安然仗剑而行。

    “妈妈,天都黑了,”安然揪着一梅的衣角,皱着眉头抱怨说,“咋还在外面乱跑快回家吧”

    一梅牵起他的小手说:“安然,明天星期五,放学了记得跟老师和同学们告个别。”

    安然愕然问道:“妈妈,你几个意思啊”

    一梅轻声说:“咱们要离开虎口去驿都了。”

    安然仰起头问:“为什么呀,虎口不好吗”

    一梅摸摸他的小脑袋说:“妈妈想你姥姥姥爷了。”

    “噢,”安然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又说,“那我得准备点礼物才行呀。”

    一梅问:“那么多同学,准备啥礼物呢”

    安然歪头只想了几秒就答道:“巧克力,每个人一个巧克力,行不行”

    一梅肉疼地惊叫道:“天哪五六十个小朋友呢,你不是要为娘的半条老命了吗”

    “唉呀,”安然顿足嚷道,“我徐安然送人家的礼物,当然不能太小气了”

    “好儿子,局气”一梅脱口大赞道,“真有为娘当年的那么一点儿风采”

    安然又拧着眉头说:“唉呀,我还得找翔翔告个别呢”

    又犹豫着问一梅:

    “妈妈,我把我的滑板车送给他吧再送几个老婆给他,他喜欢吃板栗馅和南瓜馅的老婆,你觉得怎么样”

    一梅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安然,你这又是送车,又是送老婆的,你跟翔翔的交情可不浅呀”

    安然眼底却浮上一丝小小的忧伤,象个小大人似地说:“唉,我这一走,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回来呢”

    “哟,你舍不得走了”一梅故意说,“那你留在这里好了。”

    安然摇摇头说:

    “那倒也不是,我才听说后面菜地里,再过一阵子,就能捉刺猬玩了。唉,真可惜”

    一梅捏捏他的小手说:“等有空了,妈妈还陪你回来捉刺猬。”

    “真的吗”安然高兴地问。

    一梅点点头,母子俩已走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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