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不停一连跑出那片森林,前面不远处的街口拐角有一处茶寮,上面挂着的灯笼隐隐约约照亮了慕清颜所站的乱石旁。“要命,一晚上比截货还累”慕清颜一手撑在旁边土坡嵌着的石壁上,一手擦了擦头上细汗,才气息有些不匀的在石堆上坐了下来。她今晚说实话只是单纯来截货,也不知是真倒霉还是碰巧,傍晚去踩点的时候发现了李君泽和了解过资料的夏凉四皇子皇甫千敬,心知这些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狐狸,绝对是跟这批急货有关。她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下,大概了解了双方的情况后,就去试探了李君泽。发现李君泽如自己猜想的一样对货并不是怎么上心,反倒是那皇甫千敬让她看出了对货的兴趣,只好利用韩玉琦把皇甫千敬引开,至于接下来的小喽喽,她对贺章等人有信心。只是没想到这养尊处优的皇子身手这么好“你躲在暗处不出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慕清颜平复着气息,逃跑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被人全程围观更是不太好,眯了眯眼,她看向林子里的某个方向:“你是闲的发慌了”最近她用颜公子的消息网打探了不少消息,虽然有些事情不能查得很清楚,但她至少知道李君泽最近绝对忙的昏天黑地。“你以为我来玩的”李君泽从暗处走出来,一身皂袍服帖,衬着俊挺的身骨。月光下,他俊面刀颌,薄唇微勾,坐在她对面的石头上。他一双孤狼般幽深的眼眸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皇甫千敬可是夏凉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皇子,想他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要是没点本事,早就被刺杀了。”听出了他话中的看戏成分,慕清颜瞥他一眼:“皇甫千敬会跟着我走,在你意料之中”“哈哈,”李君泽忍不住笑:“至少脑子上你胜了他一筹”慕清颜默然,她可不认为只是夸奖的意思,幽怨看他一眼。他似被逗得嘴角笑意更浓,直言道:“这批货虽然是何知县的,却是从我手里流出去的。”说到这里,他深眸中别有意味看着她。他相信凭她的聪明才智,肯定可以明白。慕清颜凝眉想着这几日得到的消息。皇甫千敬似乎一直咬着李君泽不放,而且今晚他莫名巧妙打这样一批货的主意,几十箱珍珠罢了,虽然贵重,也不至于让皇甫千敬跨国来打劫。她抬眼:“他不是要抢这批货,是想抢你,你故意让他去抢这批货,是在给他下套。”李君泽没瞒她,扬眉:“起初他针对我,是因为我没答应他的合作让他心生不满,后来因为他一直怀疑我在江州大营不走,是有利可图,就想趁这个机会查清楚分一杯羹,我哪里有什么利可图,索性还有些生意赚点小钱,他要是觉得有兴趣,尽管来看便是。”只是做生意赚点小钱,这话慕清颜微笑不置可否:“所以,那批货就是货真价实的珍珠”“不然还能是什么”李君泽笑反问。慕清颜这下不得不感叹可怜的皇甫千敬。李君泽想让皇甫千敬确定他是在做简单生意,现在皇甫千敬跟着她跑了,李君泽此刻稳操胜券的坐在她面前,就说明皇甫千敬其实一直在按李君泽的计划走。那么皇甫千敬肯定是留了后手。所以与其说自己引皇甫千敬离开,给贺章等人引开障碍,也不如说是皇甫千敬将计就计跟自己离开,为了降低李君泽的戒备,好让自己的心腹去查证。倒是个聪明的办法,只是他遇人不淑。慕清颜理清思路,很中肯的骂道:“奸诈”李君泽听她这样评价,看着她的眸子笑得更邪肆。这边皇甫千敬返回去,刚到河岸边上,就有人走过来向他低声道。“主子。”皇甫千敬此刻面上完全没有平日的温和,淡漠得让人畏惧:“查的怎么样”那人声音低了一分,道:“是珍珠。”皇甫千敬皱眉:“全是珍珠”“是。”那人肯定道。皇甫千敬沉默下来。同是皇室中人,而且都在争夺皇位,一着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的道路上,要说李君泽一直待在江州大营除了最初对于大碶朝堂形势的被逼无奈外,那么这些年要是没所图,就跟让他相信李君泽没有称帝的野心一样可笑但是怎么会真的只是一批珍珠。手下人继续开口:“听说南海那边有晋王的生意,南海离江州不算近,也不算太远,确实是块大肥肉。”皇甫千敬轻嘲:“够他招兵买马”手下人迟疑:“至少能添补一些,而且他似乎在周边有不少生意,这些年光那个韦洪给他赚的就不是一笔小数。”皇甫千敬闻言,眯了眯眼,没有说话。静悄悄的官道上,月光下十几道黑影推着三辆车身手敏捷的奔跑着。突然,一人脚下一痛,朝前扑去的推力,让手下的车把前面两辆车都差点推翻。十几个人都因为这一幕停下脚步,看向倒地的人。那人忍着脚痛,捡起地上突然多出的一块石头,面色紧绷道:“谁”众人都警惕的跟着看向四周。“这帮人倒挺警觉的,可惜了”官道旁边的密林深处一人赞赏道,然后面色一冷,手微抬,命令道:“动手”接着,只听刷刷刷的声音从漆黑的夜空密雨一般朝官道上砸过来。“这他娘没开玩笑”一人扶着车惊呼出声。其余人也对于天上落过来的东西惊呆了。半夜借着月光,慕清颜瞥着前面弯弯曲曲的山道,周围野草树丛,群山连绵起伏,鸦雀无声的死寂让人忍不住害怕。慕清颜又不是养在闺阁的女子,倒是没什么害怕,目力也极好,为了节省时间而选择一路穿行山路也没什么问题。此刻,她除了时不时避开伸出的枝蔓,心思都放在思考着的问题上。她和皇甫千敬现在都关注在一个点上,李君泽究竟是为什么还留在江州大营。因为她和李君泽的合作关系,她比皇甫千敬更了解李君泽的事情,比如李君泽在暗中培养的些许势力,各地安排的细作,又比如说和漕帮有着神秘的联系。那个韦洪她一直知道有这么一个暗地里一查就能查出的为他经商的人,但是就是太容易查出来,她一直觉得那个韦洪的作用就是吸引别人的目光,让李君泽一切货运有说得出的理由。今夜,可不就是靠他吸引皇甫千敬目光。只是,他到底在做什么需要特地培养一个韦洪掩人耳目。他的货,或许皇甫千敬没有猜错,是真的有问题慕清颜想到这里,忍不住皱眉,当初李君泽让她帮她运货出去,她也是知道李君泽私下有一些商业往来没有深究。现在想想,什么货急的他需要特地忙里抽闲来找她帮忙。还有,她与其相信容珏是因为关注她才劫了那批货,更相信是容珏本来就盯着那批货,然后顺着线索找到了自己。所以,那是一批让容珏都看上的货到底能是什么树林子里悄静的异常,慕清颜恍若未觉,只看着自己和属下约定好的地点一个人也没有,地上通向旁边官道的方向也没有一点车轮痕迹。这个时辰,人不可能比她来的还晚。所以,她接过钉在树上的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眸光一闪,然后缓缓的笑了。那笑,有点冷。“你们投不投降”一处隐秘的木屋里,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被捆了十多个人肉粽子。此刻这些人肉粽子面色涨红,眼露愤怒,要不是嘴上被塞了布团,肯定要破口大骂一人黑靴在贺章的身上轻轻踹了踹。很蔑视的一个举动,让贺章眼睛红得都快喷火了。“要么投降,要么死,你们选一个。”那人说出话的语气也格外欠揍。这十几个人虽然被绑成粽子一样丢人,但是面对这个可恶的男人的侮辱和威胁,齐齐对外是一致的鼻孔朝天,表示不屑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带着一群黑衣人把他们绑了,如果不是今晚亲身经历那一幕,他们死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被像街头小孩子玩的幼稚游戏一样,被人家唰唰唰用几十颗石子给砸倒在地,然后像抓小鸡一样被抓起来。他们引以为傲的身后在津淮道上都不是吹的,结果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过他们也清楚不管这些人是谁,他们绝不会是这些人的对手但是,他们可以死,绝对不会投降那个男人看懂了他们的愤怒和宁死不屈,眼中闪过玩味:“虽然笨的跟猪一样,倒还真是群汉子,你们就这么效忠你们那位颜公子所谓法不责众,咱们之间武力悬殊太大,你们妥协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你们主子也会理解你们的,你们觉得呢”他语重心长的劝导着,换来的依旧是这群人不屑的嘲讽眼。被人抓了还这么嚣张他忍不住笑了,很恶劣,假装没看见贺章已经挣开绳索,从地上悄悄抓起一把灰的动作。他一手摸着下颌,做思考状:“要不咱们真把那批货劫走吧。”这群人明显不见棺材不落泪,他看要是他们真把自己主子要的东西看丢了,知不知道害怕他想着,抬眼看向旁边人打着商量。寒槊走上前,一脚利落的踹落了贺章手上的灰,顺便点了贺章的穴:“想死吗”这话是对建议的流风说的。明知道慕小姐是世子看上的人,还作死真抢慕小姐的货。“我不就是玩玩嘛。”被训的流风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这些天一直都在世子身边感受世子带来的压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也要释放释放自己的个性。寒槊冷冷白他一眼。转身去开了门,这个时辰慕小姐也该来了。果然,他抬头一望,就见前面拐角处出现的有些昏暗的白衣身影,正是他们等的慕清颜。寒槊颔首,侧身让开在门边道:“慕公子。”慕清颜点了点头,然后站在门槛上,把目光转向自己一群被绑成粽子的手下,一个个灰头土脸,面色涨红,望见她双眼又愧疚又激动的模样,真的不是一般的狼狈。还有傻气。咳,慕清颜表示自己这时候不应该笑,真的很不道德。虽然这群身型高大像熊一样的大汉一脸反差希冀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真的很搞笑。流风不知道慕清颜心底的想法,见她面无表情,心里一时有些害怕自己刚才太作死,小心解释道:“慕小姐,世子想见见你。”“嗯”慕清颜挑眉,没有答话,然后似有所觉转头看着门外月光朦胧下的俊美身影。她刚来,显然这人只比她晚了一步。他那一双深邃的黑眸落在自己身上,她有片刻不自在,随即轻声问道:“你不忙吗”她多少查得到皇甫千敬和李君泽的事情,但一点也不知道容珏在做些什么,只知道他很忙,忙到有时候没有时间吃饭的地步,当年嫁给他的时候,经常看到他灯火通明的屋子。她很奇怪容珏就是有野心,也不至于天天忙这么多,她是知道容珏的处理速度的,但是那工作量好像一个人在干十几个人的工作。“听说你今晚来截一批货,来看看你。”他站在外面没有动,月光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光:“怎么,这么相信我能拿下江州”他声音轻淡,突然来这一句,慕清颜却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要这一批货动机一直很单纯,锦怡坊需要一批珍珠,还有半个月就是商会,商会上可以借展览把自己商铺的招牌打出去,南海去找太费时间,半个月太赶工,慕清颜想起了何知县的那批货里好像有,就带着贺章等人去截货。之所以觉得太费时间就去抢,不过是对容珏的信任。她知道容珏准备拿下江州,所以明知道截下货会得罪江州知州,也有恃无恐。想起容珏的问题,她反问:“你拿不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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