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走几步,前面的施琅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就是这里了。”慕清颜看他一眼,低声道:“我去看一下。”话落,刚走到门前,就见一黑衣黑靴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心口一跳,急忙扯过身后跟来的施琅躲到院角草丛处。她微倾身,偏头从院角冒出头,看着那中年男子的身影大步离开,脑中对于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回头,皱眉看向身后施琅:“你可知此人是谁”若是江州身居高位者,她相信施琅都会认识。施琅此刻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上,那只手白皙纤细,纵然自己也是养尊处优,但手上这触感未免太过柔滑了些,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慕清颜转头问他,却见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眸光一闪,不着痕迹收回手,加重声音道:“施少主。”施琅抬眸瞧她一眼,见她全然不带慌张,只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自己刚才是有些失礼,她这火自己倒是理解,想起刚才她问的问题,摇了摇头:“刚才纵然只瞥了一眼,但我确信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里没有他。”那就是这人藏得太深,或是代他主子来的了。到底是晚了一步,她想了想,望着院内迟迟没有出来的何鸾儿,道:“我进去瞧瞧,你”“我跟你进去。”施琅抢了她的话,道。慕清颜审视了他一眼,随即走进了院子,刚到了前厅走廊,就听见里面一声凳子翻倒的声音。然后,就见何鸾儿从前厅门槛摔倒在地。她捂着胸口,忍不住吐了口血,似有所觉,抬头眯眼瞧着突然出现在院中的两人,目光扫过施琅和慕清颜的脸,最后,落在慕清颜身上。她目光如刀,要把那面具割成碎片,越来越浓烈的熟悉感让她紧紧盯着那双眼睛,片刻,咬牙道:“慕清颜”施琅闻言,若有所思看向身边的白衣少年,他的真名叫慕清颜慕清颜不意外何鸾儿认出她,只要真的熟悉她的人,就如张平,不管她怎么变装,眼睛总是骗不了人的,她面色如常,嘴角挂起冷笑道:“才几日没见,你这模样真是狼狈啊。”“呵,”何鸾儿抬手,把嘴角的血渍擦掉,艳丽的脸上一片苍白:“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被野狗分食了,想不到那么多炸药都炸不死你。”慕清颜一步步走到过来,在她一步之远的位置站定,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只可惜你没能如愿,现在倒是我可以送你一程了。”“你要杀我”何鸾儿一脸讥讽,不信道:“怎么,你不想要账本了”“你会给我”慕清颜挑眉道。何鸾儿可笑道:“我的命现在在你手上,不把账本交给你,难不成真要让你杀了我你知道那账本留在我身上的意义就是保命而已,为它丢命不是本末倒置”慕清颜目光冷沉,看她淡淡道:“那夜在龙门寨,我说过只要你把账本给我,我可以让你假死,骗过那些追杀你的人,你却不肯,我可一点没感觉你那时把自己的命看得更重一些。”“你的假死就是让我被砍伤几道,你再救活我让我把命交给你,你不认为很可笑”何鸾儿忍不住轻嘲,扯动伤口,咳嗽了几声,才看着她:“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头到尾为的都是活下去,你要现在杀我也可以,反正你永远也拿不到账本,我死看着你不好过,心里也畅快”慕清颜敛眸一下,再抬头盯她道:“东西在哪”何鸾儿撑地,缓缓爬起来道:“我带你去。”慕清颜看她一眼,翻手,迅速抓起何鸾儿的手腕,不待她挣扎,一握,一探,随即黑眸微深,看何鸾儿惊怒瞪过来的面色,没有多说什么。随即挥手,一把折扇压在她脖颈上:“别耍心思,这扇子可不长眼”何鸾儿咬紧牙关,被压着走在前面,三人往院外而去。错杂小径上,苍树森翠,树密枝深掩映下的宅院时隐时现,何鸾儿心口气血上涌,皱紧眉,忍住难受道:“是张平告诉你我的消息的”慕清颜在后面抵着她的脖子,承认道:“是。”何鸾儿可笑道:“枉我对他掏心掏肺,他对你倒是一往情深,慕清颜,我何鸾儿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的未婚夫你要抢,我的心上人你也要抢”施琅闻言,俊面微僵,怪异的看了眼慕清颜,他昨日似乎记得她不好女色。所以,她真的好男色慕清颜不知道施琅所想,只淡淡道:“祁辰和张平,与你都不配。”这句话深深刺激了何鸾儿,她不管脖子上的威胁,转头怒色道:“配不配由我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轮得着你管本小姐的事”慕清颜神色淡然,动了动手上的扇子:“至少我这个东西,现在掌握着何小姐的性命,所以,我希望何小姐你放乖一点,不然伤到哪里,造成了什么意外后果,我觉得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吧。”她低声警告道。“你”何鸾儿猝了毒一般盯着她:“慕清颜,总有一天,我也要你尝尝被人拿在意之物威胁的滋味”“只可惜了,我没有在意之物”慕清颜不咸不淡回复道。眼见慕清颜如此态度,她心中恼火,却见到慕清颜的目光望着前面的方向,瞳孔狠狠一缩,整个人仿佛僵成了雕塑。何鸾儿转头看去。“洛颜见过世子。”前面的院门上,裴洛颜对着那道清俊背影屈膝,缓缓行下礼。“起来吧。”容珏的声音淡淡,随即抬步,往院子里走去,裴洛颜紧随其后,脸上尽是娇羞。直到后面小厮把门关上,慕清颜眸露震惊,紧紧盯着那关闭的院门,心里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一击,容珏怎么会背着她和裴洛颜扯上关系“怎么,那是你心上人”何鸾儿讥讽道。慕清颜这才回神,自己正在挟持何鸾儿,怎么能如此大意,可惜,何鸾儿却比她快了一步,见她挥扇而来时,已经早一步偏身躲开,同时手掌里翻出一片不知何时藏着的匕首,直刺向慕清颜胸口。“慕清颜,你去死吧”何鸾儿用尽全力,眼中尽是必杀之意。慕清颜躲闪不及,只能咬牙侧身,用肩膀挡住这一刀,同时伸手将何鸾儿一掌打飞而去。何鸾儿及时扶住旁边树干,险险落地,还未站稳,口中又呕出一口血,她抬头,痛快的看着捂着肩膀面色苍白的慕清颜:“小心,这匕首有毒,可记得千万别运功,加速毒发”说完,她凌空一跃,借着那所撑树干,一个纵跃轻点,快速消失在远处。慕清颜不消何鸾儿说,便发现了那匕首有问题,迅速在身上几处大穴点住,确实不敢再用内力,只得紧紧捂着伤口,止血。“这匕首有毒”施琅上前,见慕清颜肩头的血迹不对,面色一变,迅速扶住她的肩膀细看,那手被捂住的伤口流出来的血越来越黑。慕清颜忍住痛,半撑在地上,抬头看了眼何鸾儿消失的地方,如果她记得不错,这里离销金院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自己现在不能用内力,这伤口现在必须处理了。她抿了抿苍白着唇畔,问施琅:“你现在身边可有护卫”施琅摇头:“这院子里只有客人能进来,我进来就已经是破例而为,再带上护卫实在说不过去了。”慕清颜默然,她知道施琅说的是事实,怪自己刚才太大意了,为了那个男人“咳咳”她咳嗽压抑不住,忍了几忍,嘴角流出一股殷红鲜血。“这毒控制不住”施琅担忧问道。慕清颜胸口一阵气血乱窜,汗水从皱紧的眉头话落,她刚才把何鸾儿打出去的时候,又牵动了之前的伤势。“我先带你把毒止住。”施琅沉着脸道了一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把她抱了起来,往就近的空院子而去。施琅脚步急促,踹门而去,进入一间厢房,把慕清颜小心放在床上,此刻慕清颜两个伤势加起来发作,她已经半昏迷过去。隐约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她竭力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费力的抬起眼睫,道:“麻烦,你避开一下,我好处理伤口。”眼前人满头虚汗,半张面具下未遮掩的容颜苍白若纸,努力保持清醒,就像是易碎的剔透琥珀,美丽让人怜惜。施家小辈众多,男女皆俊美,粉雕玉琢的更是不少,但从没一个让人看得这么心疼的。施琅控制不住心抽搐一下,像哄自己的弟弟一样,抹了抹慕清颜额头的汗水,放轻声音道:“药在哪儿,我帮你上药。”伤在肩膀,一露出来什么都看出来了,慕清颜哪里肯让他上这个药,努力摇头:“不用,你避,避一下。”她一直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费力从荷包中找出解毒的药,可是却再也拿不稳,拿药瓶直接从她手上滑了出去。施琅赶忙接住,一手压着她的胳膊稳住她,沉眉道:“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我来上。”说着,直接扯着她身前衣襟,把那血污然红的肩头衣衫扯落,施琅抬头,目光瞥见露出一道白皙如玉的香肩,揪着衣服的手僵住。目光锁在那香肩上,眸中闪过不可思议。他不是没有开过荤的男人,纵然没有娶亲,但是有需求也不缺女人伺候。这肩膀,一眼,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闷哼。”床上的慕清颜忍不住痛哼出声,紧蹙的眉头掩藏着痛楚。“忍忍。”施琅安慰一声,压下心底的不可置信,忙收回心思,拿起药瓶里的药赶忙给她上了药。一番小心的上药后,施琅生怕弄疼她,额头也渗出了不少汗,听见她呼吸平稳了些,微松了口气,抬手抹去她嘴角血渍,声音极柔,怕吓坏了她一样:“我去给你找大夫来,你撑着点。”慕清颜差不多已经昏迷过去,最后的意识让她点了头,彻底陷入了昏迷。“施少主,我家现在主子如何了”贺章本来就是从江州一路随护慕清颜的,此刻自然就担起保护慕清颜的职责,一早上见千琅和慕清颜在一起没有跟上,后来千琅跟卢伟楠套交情去了,贺章就跟着慕清颜一路留下的痕迹找了上去。结果,来到久闻大名的销金院,从施琅的口中得知自家主子中毒受伤,吓得魂都快没了。他站在院子里,急切伸着头望着那紧闭的门。没多久,门从里面打了开,站在屋外的施琅和贺章都转过头,看向那出来的女大夫。“如何”施琅目光紧锁在女大夫身上。那目光极威,极沉,吓得女大夫面色发白,忙回道:“伤者已解了毒,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伤者肺腑受损已有多日,虽经过调理,但这两日又有加重,元气大伤,方才已经服了药,但这几月切记在床上好好修养调理。”施琅扫一眼有些慌乱看着那女大夫的贺章,心中闪过了然,转头对女大夫道:“若想家里太平,今日之事慎言。”“是。”那女大夫哆嗦应下,忙害怕的退下。施琅见人退下,这才转身进了房间,贺章咬了咬牙,跟着施琅走了进去。屋内,一片寂静,香炉里的熏香已经渐渐将方才的血腥气冲淡,屏风后的床榻上,一个带着半张面具,苍白脆弱的女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贺章站在施琅身后,不敢上前,瞥了眼自家主子目前的状况。刚才听到自家主子伤在肩上,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见到施少主让女大夫看诊,就更加觉得不妙,不过担心自家主子安危也想不了那么多。此刻,见主子伤势稳定下来,松了口气,才重拾起这个问题来。主子现在头簪已除,墨发尽披,孱弱的女子模样显露无疑,更别说那不知被谁换上的女衫,就是对身份的表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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