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佑生应下,慕清颜对崔夫人和崔冉简单告了别,就和袁佑生一起离开了。这次受伤不重,但牵连之前的伤势,让慕清颜可算是在榻上安分了几日。红三娘不知道慕清颜受伤深浅,但见慕清颜这几日都在床上修养,也大概猜出几分,也停下了打理手中店铺的生意,在屋里好好照顾慕清颜,日日给慕清颜熬汤补身。千琅可不像红三娘这样温柔,见慕清颜从外面回来,就老老实实呆在床上,明白慕清颜肯定又是去哪里受伤回来了,当即就暴跳如雷的破口大骂,说她是个不省心,就爱作死的混蛋慕清颜自知理亏,不跟他争论,千琅这几日忙着药材的事还有津淮商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案上一堆一堆的账册书信,时不时看得枯燥烦了,就来慕清颜的房间骂她一顿,接着,觉得干得心里越来越不爽,就直接把要处理的东西全都搬到慕清颜这里来,边处理边骂,骂累了,就蹭几碗红三娘熬的羹汤,心情很圆满的不错了。慕清颜却是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折磨聋了。老老实实在床上待了五天之后,身体恢复不错的慕清颜果断把千琅从房间里给轰了出去,连带他的东西一起扔回了他房里,然后联络了袁佑生,颜公子的身份办事实在招摇,慕清颜出来之后就换了女装,一大早就出去和袁佑生在街上逛了逛,听着袁佑生闲聊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两人上一家酒楼去吃饭休息。那家酒楼是百年老字号,叫川心楼,那里的酒菜都十分不错,但是在江州城这样的繁华大城里,不算的让人多叫好。但是这川心楼有一大特色,就是这川心楼装修文雅别致,是文人墨客,书生学子常爱来此吟诗作画的雅趣地方。慕清颜和袁佑生上了二楼,寻了处包厢,点了菜,待川心楼的伙计给两人倒了热茶,奉承的关门出去之后,袁佑生抿了口热茶,放下茶杯,抬头对慕清颜道:“二十年前,卢怀民还和洛青山齐名,是江州赫赫有名的才子时,经常来这里跟人斗文,当年的卢怀民虽说没现在这样怪异孤僻,但也不太和别的书生一样喜欢到处参加诗会提高自己的名气,或许也是他恃才傲物,不需要也不屑用手段提高名气的缘故,和他打交道的人并不多,他去的地方都屈指可数,所以可以说这里是他除了他家之外,来的最多的地方,要是想知道点卢怀民的事,这里应该是最能打听的到的地方了。”慕清颜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门外很快传来敲门声,川香楼伙计上了菜,赔笑道:“二位慢用,有事再唤小人。”他话刚落,慕清颜就唤住了他,扫了他一眼,笑道:“我看小哥年纪才十八九岁的模样,在这川香楼干得挺熟练,也不知干了多长时间了”那伙计见慕清颜问话,便老实回道:“小的今年十九,在这里当伙计三年了,但小的二叔是这川香楼的老厨子,所以小的从小就在这里干点小工,贴补家用,算起来在这川香楼干了差不多十年了。”慕清颜闻言,挑眉,眸中染了一丝兴味:“如此说来,你小小年纪,倒是这里的老人了。”她从身上缓缓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看着伙计:“不瞒小哥,我和我兄长此次出来游玩,听说你们这川香楼是江州的文人墨客最喜欢斗墨的地方,我和我兄长最爱听这些斗墨之事,所以今日特意来这里一趟,本想让小哥找个老人来,不想小哥就是这老人了,今日只要小哥说的好,让我和我兄长听得满意了,这锭银子便是小哥的了。”伙计目光落在啊银锭上,足足二十两银子,够他好几年的月钱了。这样想着,他随即殷勤的看着慕清颜:“不知姑娘想听什么”慕清颜端着茶,轻抿了口,抬眸缓缓道:“我和兄长难得来一次,想听的自然是有名气有意思的事,江州这些年有名的文人墨客,书生才子也不少,有意思的嘛,嗯,不如你给我们讲讲二十年前江州赫赫有名的才子卢怀民吧,听说当年他可是你们这里的常客,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他的事情。”伙计听得一愣,有些惊讶看向慕清颜:“小姐为何想知道那卢怀民的事情”那个早已经在江州文坛销声匿迹的人,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人提过这个人了,甚至此刻的江州文坛许多年轻一辈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慕清颜挑眉,放下杯子,不以为意轻笑道:“倒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听说当年他与如今的江州通判洛青山在江州齐名,如此人物,却在风华正茂,光芒正盛之时,毅然决然离开了文坛,从此无声无息,而且听人说他如今性格怪癖,不与人打交道,这反差大得让人实在惊奇,我便忍不住想听听这人以前的事迹,不知小哥可知道一二,可否说上一说。”伙计想了想,道:“二十年前虽然小的还没出生,但是小的二叔却在这里帮工,所以这些年小的耳濡目染,倒是知道一些这个卢怀民的事情。”“当年卢怀民宣布退出文坛,那可是震惊江州的一大热闻,江州各大茶楼,酒肆都在讨论这件事,纷纷猜测他退出文坛的原因,众说纷纭,什么理由都有,可说是天花乱坠也不为过,但咱们川香楼的老人私下里都只有一个说法。”伙计说到这里,笑得神秘。慕清颜挑眉,似来了兴趣:“哦,不知到底是什么说法”伙计嘿嘿笑道:“这事说起来,要从咱们江州大儒曹为之曹老先生说起,这曹老先生是现如今咱们江州知州大人的父亲,当年曹知州还没坐上知州之位,曹老先生已是江州文坛人人景仰的大儒了,他当时有三位学生,这第一位就是咱们通判大人,洛青山,第二位,就是咱们现在说的卢怀民,第三位,便是另一位比洛通判和卢怀民才华稍逊色一筹的李琰。”“李琰”慕清颜蹙了蹙眉,倒是毫无印象,看了眼对面的袁佑生,袁佑生是正儿八经的江州人,要是这人出名,袁佑生应该知道一二。袁佑生点头,道:“那李琰幼年我曾听过一些他的事情,他也是二十年前消失在了文坛界,那李琰虽说稍逊洛通判和卢怀民一筹,但也是当时江州文坛赫赫有名之辈,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卢怀民和洛通判擅长治国民生,而李琰在朝政上比之二人更上一层楼,只可惜他家二十年前失火,全家都丧生在火海,不然此刻江州官场上该有他一席之地。”慕清颜闻言,垂睫,倒是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伙计接过袁佑生的话茬,道:“公子说的不错,那李琰在朝政上要高出两人一筹,而二十年前江州的州试考卷的策论题目,就是关于朝政方面的问题。”慕清颜眸中染过兴味:“如此说来,那次是李琰高中无疑了”伙计摇头,叹口气道:“不是,那李琰可能是命途坎坷,明明那次策论是他的强项,却发挥不佳,名次还不及洛通判和卢怀民,更别说榜首了,那次榜首是咱们如今的知州大人,那次想来知州大人是发挥极好,才能突然越过曹老先生这三个学生跃到第一名,这和那李琰可算是两个极端,这也是天命如此,咱们知州大人得上天庇佑,而李琰,得罪了上天吧,不仅没发挥好,没过多久,正如您兄长所说,家里发生火灾,家里的父母妻儿以及他自己都无一幸免被烧死。”伙计不由感叹道。“小哥刚才说,曹老先生有三个学生,听着好像没有曹知州,怎么曹老先生在外收徒,却没收下自己的亲生儿子”慕清颜疑惑问道。伙计闻言,瞧了眼紧关上的门,对慕清颜和袁佑生小声道:“听说曹老先生为人刚正不阿,收徒极为严苛,所以就算想要拜在他门下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从来只收看得上眼的,一切礼物拒收,咱们的知州大人哪怕是曹老先生的亲生儿子,也没入得了曹老先生的眼。”慕清颜听得心下诧异,倒是没料到那位曹老先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视同仁,倒真不愧大儒二字。那伙计继续道:“不过就算曹老先生没收知州大人,但知州大人自己也争气,那次州试的榜首可是把曹老先生三个学生全比下去了。那次策论的文章写得极好,连礼部派过来的主考官都赞不绝口。”“考试不久之后,前知州大人给主考官大人践行,设宴,就包了咱们川香楼的场子,那日,江州有名的才子和中榜的学生都来参加,才子都希望得到主考官的青睐,文章佳句层出不穷,主考官大人和几位大儒聊得兴起之时,主考官大人提起了知州大人那篇策论,其中内容被主考官大人说出来后,得到全场人的赞扬,也从那一日起知州大人的名字排在了江州才子第一的位置上。”伙计说到这里,可惜道:“姑娘想听的卢怀民,便是在那日之后,宣布退出文坛。那卢怀民年少成名,就算洛通判家世显赫,卢怀民一介白衣,也凭借一身才华和洛通判齐名,那样的卢怀民不可谓不傲气,所以面对自己被曹知州这样的黑马突然压了一头,哪里愿意,听说在主考官大人夸赞完知州大人的策论后,卢怀民的脸色都变了,理都不理人,后来甚至差点跟洛通判打起来,还好李琰给及时拉住了。”“但没打起来,这事闹得动静也挺大,当着主考官大人和大儒才子的面,相当于江州文坛界有名气的都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卢怀民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难看,主考官大人也是惜才之人没有多说什么,大儒们也为他说话,偏生卢怀民不领情,谁的面子都不给,怒气冲冲离开了宴会,不久之后,直接退出了文坛。”伙计叹息道:“这卢怀民以前再怪癖,也有李琰可以劝他,但可惜李琰丧生在那前两日发生的火灾里,卢怀民也许是受不了自己被知州大人压了一头,再是好友的丧命,一时万念俱灰,便离开了文坛界,这是咱们川香楼老人的说法,算起来,这应该就是卢怀民退出文坛的真相了。”桌上菜肴香气四溢,慕清颜看着给她盛了碗汤在身前,她拿起调羹搅了搅,汤的鲜香入鼻,听着伙计的话,淡淡道:“既是如此,听起来倒真是这卢怀民太过恃才傲物了。”伙计感叹道:“也不知这卢怀民是怎么想的,不想想自己只是一介布衣,纵然有才华,但何必如此恃才傲物,更何况是与自己恩师的独子争这样一个名头上的高下,这样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汤差不多了,尝尝看味道如何”袁佑生又夹了一箸子菜在慕清颜旁边的碗里,见慕清颜冲他一笑后,低头喝汤,他转头,把那锭银子赏给了伙计,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忙吧。”伙计接过银锭,喜不自禁,忙笑着退了出去。听见关门声后,袁佑生回头,看着慢慢喝汤的慕清颜,不由好奇问:“这伙计说的真相,你果真信了”慕清颜低着头,挑眉道:“信了七八分,总之卢怀民在那次宴会上的举止确实怪异,这样推测也算是合情合理,就算结果有偏差,但咱们至少抓住了一个重点。”她停下手中喝汤的动作,冲袁佑生一笑:“调出当年州试的策论考卷,或许能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也不一定。”袁佑生听得一愣,半晌,惊讶道:“你要调当年州试的策论考卷这这些考卷应该都在官府库房放着,别说咱们,就是一般的官员也不可轻易查阅,咱们两个商人拿什么调,你总不会凭借武功,偷跑去档案室里去瞧,被官府发现可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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