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凌云扇,小弦瞥了一眼这碧绿扇子,道“一把破扇子有什么好看的？”
炎齐天道“啧,头发长见识短,这哪里是破扇子,看好了。”
炎齐天的手微微一抖,几只妖尸从扇子背面飘了出来。
小弦围着它们转了几圈,接着抢过凌云扇仔细观看,片刻后,她惊讶道“师父,它们都是被这扇子杀死的？”
炎齐天点头道“聪慧。”
小弦问道“它们只听你的？”
炎齐天道“当然。”
小弦将玉笛放在了唇边“未必。”
炎齐天的喉咙动了动,眼睛好容易离开了那朱红的唇和雪白的天鹅颈。
一曲笛音过后,几个妖尸转头攻向了炎齐天,炎齐天一边反击,一边放出了更多的妖尸,企图降住失控的那几个,结果妖尸全都失了控制,它们在灵晖殿内横冲直撞,见人就咬。
小弦慌了,可无论怎么吹奏,这群妖尸也不肯再听她的。
折腾了一晚上,炎齐天才将它们重新收回到凌云扇中。
他合上扇子对着小弦的脑袋狠狠打了一下“胡闹,妖尸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控制的？”
小弦捂着脑袋回道“现在不能,再给我些时日,定能让它们对我唯命是从。”
从此以后,师徒二人形影不离,感情日渐加深,小弦写完了万花曲的前四章,只是除了共赴黄泉以外,再想用曲子控制这群妖尸,还是很难。
炎齐天躺在一棵山樱树上,转了转手里的酒壶,低头瞥了一眼手持玉箫、愁眉不展的小弦“你干嘛非要用曲子控制它们？你若是想要凌云扇,师父送你就是了。”
小弦抚摸着玉箫,心里的愁云从胸口飘至眉间。
炎齐天跳下树,坐到小弦身边,搂着她肩膀问道“你是怕这群妖尸日后会不受控制杀了我？”
小弦点点头。
炎齐天将酒壶递给她,笑道“傻丫头,师父是谁啊,众妖之王,怎么会被这群亡魂伤到？”
壶口有一道浅浅的唇印,小弦一手托住壶底,趁炎齐天不备,轻轻转了转,举起酒壶,紧贴着那道唇印,将壶中酒喝了个干净。
“妖尸不死不伤,万一失控……如果您有个什么闪失……我……”小弦借着酒劲,差点将深埋在心中的爱意出说来。
“师父不会被这群傻干尸杀死的,更不怕典煜那蠢货,小弦,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师父都会保护你的,别怕。”炎齐天轻轻捋了捋小弦的头发。
青丝绕指,浓情缱绻。
樱花飞舞,醉眼醉心。
“我不怕典煜,也不怕天兵,我不要师父保护我,我会保护师父的,师父是我最爱的……”
炎齐天的眼中忽地闪出了一道光芒。
“我最爱的亲人……”
“你也是我最爱的……徒儿呀……”炎齐天略显失落,伸手接住了一片樱花瓣,“小弦,咱们搬来樱花林吧,这里太美了。”
师徒二人依偎在一起,片片粉红色的花瓣在两人眼前缓缓飘落,遮住了视线,也遮住了彼此心中无法说出的爱意。
“好,师父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小弦默默祈求,妖尸不会失控,典煜不敢跟三界最强的妖王撕破脸,可是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一一发生了。
仙妖大战,眼看丹鹤谷就要失守,炎齐天被迫将所有妖尸放了出来,一举击退了数十万天兵,可是紧接着妖尸就冲向了妖兵,根本不受炎齐天的控制。
小弦将玉笛放在唇边,一曲“共”还没等吹奏出来,就被炎齐天阻止了“徒儿,这一曲共赴黄泉,我来。”
小弦一边哭一边摇头“师父,我来,妖兵已经折损一半了,大家不能没有你。”
炎齐天将一头乱蓬蓬的金发扎起,莞尔一笑“我怎么能看着我心爱的女人死在我面前呢？”
心爱的女人！
“师父……”小弦泪目,哽咽着无法回应。
“师父对不起你,刚对你吐露心声,你就要失去我了。”
“师父……你别离开小弦……小弦陪你一起死……”
“好好活下去。”炎齐天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闻人坚,“遇到特别特别喜欢你的男人就嫁了吧,以后要温柔一点,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知道吗？”
闻人坚站在小弦身后,强忍着泪水。
炎齐天叮嘱他们道“听好,我死后,你们就在丹鹤谷的各个关口设好埋伏,只要不是面对面与他们硬碰,咱们就有胜利的可能。”
“我不要你死,总会有办法的。”小弦御剑飞到了尸群之中。
她先是吹奏一曲安抚它们,妖尸的确安静了下来,可并不是长久之计,笛音一停,这群妖尸就疯了似的继续咬人。
小弦哭着问他们“这群妖尸怎么办,可不可以引到鬼界,用红莲业火焚烧？”
白无常道“先不说能不能将妖尸烧死,最大的问题是你怎么引？”
黑无常道“咱们将火种带来？”
白无常道“范兄,仙妖大战,咱们鬼可没法参与,若是小弦将妖尸引到鬼界,那在咱自己的地盘,可以随意处置,若是将火种带到这里来……只怕日后典煜和阎王都不会放过我们。”
小弦道“别,你们别插手,不能祸及你们,我再试试。”
可不管意念多么强烈,笛声多么激昂,这群妖尸也不肯听她的。
小弦亲眼看着炎齐天与这群妖尸消失在她眼前,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闻人坚将凌云扇拿给她,小弦接了过来,泪珠全都洒在了上面。
白无常劝道“你还是振作起来吧,典煜还会率兵攻来的,这道防线若是垮了,灵山的妖可就危险了。”
小弦哭道“我连师父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大家？”
黑无常道“你在黄泉吹箫的时候,知道我们看到什么了吗？”
小弦抬头,不明所以。
黑无常道“很多魙,还有附着无数冤魂的凶剑,它们似乎对你敬畏有加,所以不敢靠前。”
小弦喃喃道“我只知道,我能召唤出死去的妖兽,难道连死去的鬼和被斩断的凶器也能为我所用吗？”
白无常道“你大可以试试啊,胜败在此一举。你若是不幸死了,回黄泉,自有我们兄弟罩着你。”
当晚,闻人坚收到一封密函,说是典煜的两个儿子会突袭丹鹤谷,他虽半信半疑,可还是和小弦一起布下了埋伏。
没想到,真如信上所说,近五万天兵掉入陷阱,全军覆没。
小弦故意留一口气给天帝的两个儿子。
闻人坚不解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小弦道“让他们死在典煜面前,他就会亲自前来给儿子报仇,心急必乱,到时候咱们让他有来无回。”
闻人坚道“咱们只剩两万妖兵了,胜算不大,不如此时突袭……”
小弦转着笛子自信满满道“放心。”
面对二十万天兵,小弦没有胆怯,只有被无限放大的仇恨,手握师父送的玉笛,一曲复仇的战歌响起,两万妖兵在闻人坚的带领下杀得天兵节节败退。
之后钟龙和白翰带领弓箭手赶来,天羽阵好似一张偌大的渔网,将妖兵困在了当中。
羽箭如暴雨一般从天而降,妖兵无处可躲,全部阵亡。
典煜红着眼睛喊道“射死他们。”
一条黄金巨蟒将小弦层层环住。
闻人坚道“师妹,你先走,我护不住师父,但一定要护住你。”
小弦道“师哥我不走,咱们不会败的,信我！”
小弦咬了咬嘴唇,心中急道“快出来。”
突然从地面窜出了几万把宝剑,它们齐刷刷地冲向空中,斩断了扑面而来的羽箭,护住了小弦和闻人坚。
弓箭手的周围悄然出现了无数具亡尸,比鬼还要可怕,个个面如枯槁,眼神凶恶,指甲有三寸长,如尖刀般锋利。
亡尸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弓箭手尽数杀死,沈麟带领天兵过来支援,却发现这群亡尸刀枪不入,凶悍无比,比凌云扇里的妖尸还难对付。
小弦召唤出的宝剑好似训练有素的士兵,自动摆成各种进攻队形,直奔天兵。
半个时辰后,二十万天兵所剩无几,天界四将只得先保护典煜离开。
小弦不顾闻人坚的劝阻,带领亡尸和众剑一路追赶,将典煜打成了重伤,钟龙拼死护着他,才保住他一条命。
小弦最后被南天门的结界给拦住了,攻了近一个时辰无果,才愤愤离开。
这场战役打得是两败俱伤,丹鹤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战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曾经清澈的河流变成了炽热的岩浆,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十日后,妖界与天界签订了和平协议,从此互不干涉。
小弦将凌云扇和玉笛留给了闻人坚,她惆怅道“经此一役,三界要太平很久了,师父不在,我也没有留在灵山的理由了,师哥保重。”
闻人坚不舍道“你不留个念想吗？”
小弦轻轻摇了摇头“妖王之位非你莫属,凌云扇理应归你,玉笛……我还是不带了,睹物思情,生不如死。”
从此以后,这位会吹笛驭尸的奇女子就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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