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面,心里暗笑:
“这副扮相,说是丐帮的还差不多,儒、墨齐名,比儒家可差远了”
不过嘴里仍得客气: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不必多礼,请坐公输先生也坐。”
坐定后,上了茶,楚惠王一脸的笑:
“墨先生一代宗师,不辞辛劳,辱临敝国以何教不谷”
墨子一本正经地说:
“不敢言教,倒是对一些奇怪的现象弄不明白,想向大王请教。”
楚惠王感到惊讶:
“以先生之才,何需问不谷要考考我吧请讲。”
“有这样一个人:
家里有用金宝装饰、油漆彩绘的驷马高车,偏要去偷邻家朽坏了的破牛车;
自己家里有绫罗绸缎的锦衣绣服穿不完,却还把路人除了破洞就是补丁的旧褂子抢到手;
细米白面堆成山,鸡鸭鱼肉吃不尽,却还要去夺乞丐们填不饱肚子的糟糠秕谷。
您说,这是什么人”
楚惠王脱口而出:
“他有病害了偷盗症”
公输般暗自叫苦,他深知师兄的厉害:绕着圈儿用比喻下套子,楚惠王被套住了
果然,墨子微笑:
“大王高见,一语中的,但臣还有话说,您可别生气
楚地方圆五千里,宋不足五百,这就犹如玉辇与破牛车之比;
楚有云梦大泽,里面生活着大量犀牛、麋鹿等各种珍禽贵兽,江湖里的鱼虾龟鳖数量之多为天下第一
而宋国连野鸡、兔子、鲫鱼都少见,这就好比鱼肉与糟糠;
楚国的山林中,长松、文梓、檀楠、香樟等名贵树木何止千万,无以数计,宋地却光秃秃的只长些灌木丛,这就像锦绣与破褂子。
臣知道大王您绝对没患偷盗症,为什么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却还要攻伐宋国,跟他们夺些破车、糟糠、旧褂子呢”
楚惠王脸上一红,也明白人家是通过隐讽来劝阻自己的,但是,尽管句句有理,可真让自己就此停止攻宋,心中却还难服。
便又找出一个振振有词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楚之伐宋,并非为了得到他的土地财富,而是因为上天垂象:
荧惑星进入氐房心区域,表明宋君不修其政,注定宋国之民跟着遭受祸殃。
寡人出军,乃上顺天意,吊民伐罪之义师啊。”
墨子躬身一拜:
“大王能以义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臣很敬佩。
果然天下奉义,则人人都是君子,相互亲,皆同骨肉,太平盛世,立刻就来到,实在是天下百姓衷心的期望。
但,什么是义或不义,则需要明确界定,不能随意模糊
进入别人的园中偷桃李瓜菜,大家知道了就会责备他不义,官府也要惩罚他,为什么呢因为他损人利己;
至于偷人鸡犬猪狗牛马、戈剑的,拦路入室杀其人而劫其财的等等,给别人造成的损害愈大,其不义愈甚,收到的惩罚也愈严厉。
以给别人造成损害的大小来衡量不义的程度,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
本该是最大的不义吧
为什么却受不到谴责惩罚,反而被誉为义师呢
杀一人,谓之不义,有一死罪;
以此类推,杀十杀百,当有十、百死罪;
而发动战争杀死千万人,却不但无罪,反称做英雄,受到奖赏,这不等于说:
少量的黑是黑,大量的黑则是白;
少尝苦说是苦,多吃苦反是甜;
犯小罪为非,犯大罪倒成了是吗
如此黑白混淆,是非颠倒,还怎么让人判断一种行为究竟是义还是不义呢
应该说,无论是偷盗、抢劫,还是发动侵略战争,都在损害别人,都是不义;
只有兼相爱、交互利才是真正的义,才符合天意。
您要顺天意,兴义师,就不应该攻伐宋国,而是去爱护他们,帮助他们”
墨子滔滔不绝地大讲“非攻”、“兼爱”的大道理。
楚惠王、公输般哪里听得进去
不胜其烦几乎睡着,却又不敢不承认人家说的正确,强迫人家闭嘴,传出去在舆论界的影响太坏。
看起来讲道理是辩不过这位“丐帮帮主”啦,楚惠王只得横推车:
“您的理论确实精妙,可是公输大师已经造好大批云梯、鹅车,管他义还是不义。
我总得到实践中去检验它们的效果,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公输般这回暗自高兴了:
任你说得舌上生莲,仍然是白白口燥唇干,不起作用,大王坚持要打,你还能念出什么咒来
墨子却撇嘴一笑:
“他造的这些战具虽然巧妙,在我面前却是一堆废铁烂木头,臣自有破解之法,所以起不了什么作用。
您一定要检验它们的效果,难免以失望告终,白造成一场灾难,贻笑世人而已。”
楚惠王转脸问公输般:
“他真的有那样的本领吗”
公输般当然不能不承认墨子高于自己:
“我师兄讲道理、大辩论的确是闻名于世,但已经改行多年,只怕手艺荒疏了吧拳不离手嘛”
墨子瞅了他一眼:
“你这么自信咱俩现在就可以试试”
“怎么试”
楚惠王来了兴趣:
“各带一支人马到城头上去演练攻守”
“不必那么费事。”
墨子解下腰间皮带放在案上当做一道墙,又从怀里掏出两捆小木片,递给公输般:
“咱俩每人九片儿,用来做攻守之具,你攻我守。”
公输般接过木片儿略做思考,一连变换了九种进攻方式,都被墨子反击回去。
公输般木片儿全部用完,表示无力再攻,墨子手中还剩三片。
这就意味着公输般失败了
公输般本是倚靠高超的技艺得到楚惠王的重用,而且被吹捧成“无所不能”类似神人。
今天竟当着楚惠王的面败给墨翟,面子上难堪不说,以后还怎么在楚国混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墨老黑,你跑到楚国来坏我的事,实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