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贞观五行劫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长安》 第三十章 血仇惊心难为友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长安》 第三十章 血仇惊心难为友(第1/2页)

    不知睡了多久,艾离自噩梦中惊醒。内力暴动已然平息,头却钝钝地痛了起来,看来昨晚上的酒确实喝得过了些。

    喉咙似火烧般干渴,她拉开身上棉被,趿鞋下床。刚迈出脚步,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身子不由向前倾去。

    “你要做什么?”温柔的话语声中,一只不算粗壮却平稳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扶起。

    艾离恍惚迷惘地瞠大杏眼,一时未明身处何地。她任性地双臂一张,紧紧拥住身旁之人。

    “师姐……”季怜月手足无措,脸色通红地说不出话来。

    艾离回过神来,怅然若失地松手。似曾相识的场景,竟令她以为那人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师姐,你这是怎么了?”看清她眼角边的晶莹,季怜月一下子慌了神。

    “无事。”艾离扶着床帐站稳,抑住澎湃如潮的情绪,“大概是酒饮得过了,忆起一些往事,以为仍在梦中。”

    “那喝杯茶吧。”季怜月沉默片刻后,为她倒来一杯暖茶。

    艾离接过茶杯,坐在床边大口地喝着。茶水温香适口,令她激荡的心绪渐趋平缓。

    目光一扫,她发现残席已被收拾妥当,桌旁的椅子挪动了位置,想来是二师弟不放心她,留在此地陪了她一宿。

    季怜月侍立在旁,待她喝完,轻声问道:“还要么?”

    “还要。”艾离点头。

    季怜月默默转身,又去倒了一杯,给她。

    艾离接过,捧在手中极慢地喝着。

    季怜月点燃一盏灯火,坐回椅中。他的目光并未在她的身上停留,而是静静地凝望着窗外。他表情宁和,眸色深深,仿佛坐上多久也无所谓。

    “今日擂台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艾离放下杯子,抬眸问道。他亦中了鼠魔乱之毒,虽然不猛然发劲便不会毒发,但怕是会耽误他的正事吧。

    “这些日子我结交了不少武林高手,况且还有四师弟、三师弟相助,再加上陆盟主的帮忙,支撑一日应是不成问题。”季怜月从容作答,目光并未从窗外移回。他腰背挺直,神色镇定自若,似一株迎风而立的翠竹,即使被劲风吹弯了枝叶,身躯亦是宁折不弯。

    窗外仍是一片昏暗,仅有一丝浅淡的金光自遥远的山间极缓地溢出。他深深眸色,因那一线曙光,染上了点点浅金。

    “就算如此,你也该早些与他们打好招呼。”艾离盯着他眸中的点点金光,出言提醒。她自是明白二师弟的守护之意,然而他已经为她做得足够,她不想再欠他更多。

    “我这就去。”季怜月颔首,听劝地站起身。走到门边,他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

    “师姐……”

    “嗯?”

    “……以后还是不要乱吃别人送的东西了。”

    “嗯。”

    “酒也少喝些,可好?”

    “……嗯。”

    “咯嗒”一声,房门被轻轻关起,艾离的眼眸随之一黯。

    梦中,那人立身于一片刀光火海之中。无论她如何挥刀相救,最终仍是失去了他。她哭叫嘶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焚为灰烬,片片消散于虚无的空中。

    那般沉溺窒息的感觉,即使醒来,仍然重重压于胸口,令她呼吸不畅。她下意识地捂紧胸口,手却碰到了一个硬物。微微一怔,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这是那人初见之时送给她的。当初里面曾装有四颗珍贵的丹药。后来被她用去一颗,为救重伤的四师弟,再次用去一颗,如今瓶内只余两颗。

    她珍惜地打开瓷瓶,一股清郁好闻的异香扑面而来。

    ……数月不见,竟是如此思念。以至于刚才梦醒之时,竟误把二师弟当成了他。

    ……然而那人,对她到底是何种心思?

    ……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为何连称心也不见了踪影?

    她的眼底掀起滚滚海潮,起伏跌宕,久久无法平息。

    ……

    地牢里,称心与布加特被关在一处。牢房阴暗潮湿,唯有头顶的小窗可以望见巴掌大小的天空。

    由于称心衣着华美、气度非凡,布加特被认作是他的跟班。这也难怪,没有根基的外族人想要在长安城里立足,倒有大半会去富贵人家做家丁或保镖。

    不过布加特本人对此全无自觉。当他从称心与蛇面女的谈话中得知,这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也是为了追查“情幻”而来,他更是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他跟随驼队从高昌一路行来,自认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种如同娇花般华美的少年,情不自禁地想与之交好。不过令他烦恼的是,称心自从进入地牢以来,就一直闭口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布加特认为他一定是在害怕,觉得他像娇美的花朵一样,需要精心呵护。

    隆冬已至,深夜时分越发寒冷。惨淡的月光自头顶的窗口/射来,可以清楚地看到砖石地面上泛起了一层青白的寒霜。

    称心靠坐在临窗的墙角里,脸色也变得有些青白。布加特把身上的皮袍脱下给他,却被他不言不语地推了回来。

    这脾气我喜欢!布加特自来熟地在他身旁坐下,凑过头去,悄声说道:“放心吧!我留下了记号,一定会有人来救咱俩的。”

    见称心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表情,布加特以为他不信,便又说道,“我认识一个很会做生意的汉人奸商,那记号就是他教我留下的。那奸商虽然像狐狸一样诡计多端,说过的话倒是像铜锣般当当作响。要是他胆敢不来救我……”说到这里,他挥起拳头,加重语气地冷哼了两声,“我们族长一定会把他揍成戈壁滩的!”

    “戈壁滩?”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称心疑惑地抬起眼来。

    “你怕是从来没有去过戈壁滩吧?”见终于引来他的注意,布加特得意地笑了起来,“戈壁滩只存在于我的故乡,那里有着好大的一片沙海。乍一望去,黄沙茫茫很是壮观,然而你如果走近仔看,上面其实尽是些沙坑土包。有些地方还稀稀落落地长着骆驼刺和沙拐枣,东一簇西一簇的,就好像一个人头顶长满了刺毛头藓。”

    想像着一个人被打成戈壁滩,脸上不是沙坑就是土包,原本的长发被揪得东一簇西一簇,稀稀落落地变成刺毛头藓,称心不觉“噗嗤”一声笑弯了眼。

    这一笑,如春风拂过荒野,遍地娇花烂漫。布加特似得到冷泉润喉,不由浑身带劲地开讲。

    他从戈壁滩讲起,讲到他的族人,再讲到他所崇拜的大哥,又讲起了族长与汉人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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