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行不得野 >第14章 训练
    训练室在民宿负一楼,绝对隔音。

    相野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把枪,但他一点儿也不开心。因为他的教官,嘴上说着“你天赋不错”,可转身给你示范的时候,就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你。更重要的是,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认真、冷肃,让你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更感受不到任何的奚落,只是明确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差距而已。

    而后他继续教导你:“不要瞄准头部,打胸腔。”

    相野:“面积大?”

    邢昼:“这是其一,胸腔里有心和肺,无论击中哪个,都能带来效果。其二,你的目标不是杀死敌人,而是打伤他。相野,我问你,缉凶处的宗旨是什么?”

    相野摩挲着枪柄,道:“阻止鹿野?”

    邢昼却摇头,“是救人。所有对罪恶的惩罚,最终目的都是救人。我们需要活口,获得线索,然后救更多的人。”

    相野沉默,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练了一会儿,他的手和胳膊其实已经开始酸痛,初学者的通病。因为骨裂,他是坐着训练的,邢昼便在他的椅子旁蹲下,重新握住他的手帮他矫正拿枪的姿势。

    两人凑得很近,邢昼的气息太过强势,强势却包容,比纯粹的侵略性更让人无法抵抗。相野屏息凝神,掌心已经出了汗,抿着嘴,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邢昼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相野,记住,你的枪不是用来杀人的。”

    又来了,该死的说教的语气。

    相野扣下扳机,妈的,脱靶了。

    “专心。”邢昼面不改色,“继续练。”

    相野深吸一口气,重新瞄准。他不喜欢激将法,不容易被挑衅,但偏偏受不了邢昼这样的,他越平静,相野就越较真。更何况这事关自己的安危,相野当然得好好练。

    话不多说就是干。

    “砰!”

    “砰!”

    “砰!”

    一枪枪打出去,相野终于寻摸到一丝手感,然而就在这时,邢昼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差不多了,今天到此为止。”

    相野:“再练一会儿。”

    邢昼没说话,直接卸了他的力。相野的手自然松开,枪落在邢昼的掌心,被收走。相野这才终于明白当邢昼说出要“开始训练”的话时,决明和陈君阳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学霸相野从没有体会过的,被支配的恐惧吗?

    还挺新鲜。

    相野一点儿也不生气,微笑地看着邢昼,说:“我手是有点酸了,还有点痛,所以现在可能撑不了拐杖,要不你送我回去?”

    邢昼直觉这个笑有点不同寻常,因为相野在面对镜头跟楚怜说话时,就是这样笑的。但邢昼并不愿意多花时间在思考这个上面,小孩子有点脾气,很正常。

    于是邢昼在相野面前转过身,蹲了下来。

    相野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直到邢昼迟迟没等他趴上来,又回头问:“手不痛了?”

    不痛也得痛。

    相野直接趴到邢昼背上,淡定回答:“走吧。”

    邢昼这便往外走,也不怕被谁看见。于是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在隔壁训练室的陈君阳和陈君陶、在扫地的小熊、在中庭打理花草的闻月,全都对他们行注目礼。

    邢昼背得堂堂正正,相野直翻白眼。他到底为什么要跟邢昼置气?这个问题,直到他被邢昼背进房间放到床上,仍未想通。

    很快,邢昼出去了又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盒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膏状物。

    “手给我。”邢昼伸手。

    “你先回答我,那是什么?”相野蹙眉。

    “宗眠配的膏药,可以舒筋活血,消除肿痛。”邢昼怕相野嫌弃它的味道,又加了一句,“缉凶处所有人都用过,没毒。”

    宗眠?

    应该是决明和闻月口中的那个大棉花吧。

    相野:“我自己来。”

    邢昼:“你会按摩?找得准穴位?”

    相野:“……”

    邢昼:“手。”

    相野放弃了挣扎,他伸出手,任邢昼把那灰绿色的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膏体抹在手和腕部。刚开始气氛还很正常,可邢昼给他按摩的时候,相野就有点别扭了。

    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虽说是同性,一块儿洗澡都没问题,但还是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怪。

    可是邢昼一身正气,倒显得相野的别扭毫无道理。

    实际上邢昼也是第一次帮人抹膏药,以前这都是宗眠的活儿,配上针灸,随便推拿几下就够了。可现在宗眠不在,邢昼只能自己上。

    他当然也能放着让相野自己来,但那样做效果不好。相野年纪还小,两次遇上鹿野的人,两次都受伤,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如果不把身体调整好了,以后还得吃苦。

    做完按摩,相野的手果然松快不少。眼看时间还早,相野把脑子里那点混沌色彩全赶出去,正色道:“我想去老头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老头是京州人,而且他跟楚怜是旧识,他生活过的地方,说不定会留下楚怜的足迹。更不用说楚怜现在就有可能在京州。

    邢昼也正有此意。相野行动不便,他本想让他在民宿休息,但想来相野也不会听他的,便干脆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相野坐着轮椅出行。

    第一站是相齐曾经就读的大学,京州美院。

    美院是对外开放的,所以邢昼停好车后,很顺利地推着相野走了进去。要查一个二十年前在这里就读的人并不容易,邢昼能用手段调取相齐的档案,但更多的细节其实藏在当年的同学、老师的记忆里。

    或者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此时正值6月底,临近暑假,美院的艺术馆正在举办毕业生作品展,所以校园里来往的人并不少。

    两人挑着人少的地方走,相野问:“还能找到老头当年的同学和老师吗?”

    邢昼:“已经都问过话了。相齐不住校,没人知道他和楚怜的事情对他的私生活也都不了解。”

    相野闻言,又想起了缉凶处关于相齐的调查报告。相齐是富二代,父母离异,母亲远嫁,父亲再婚且移民了,所以相齐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样一个人,在资料里显示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好像谁都会记得他,记得那个在阳光下打篮球的帅气的年轻人,但仔细一问,又谁都不曾真正了解他。

    这也是相野为什么一定要亲自跑这一趟的原因。

    浅层的资料是会掩盖真相的,一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人,过早地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他也许真的乐观开朗,不曾被现实压垮,但又是什么,将他彻底打回了隐僻的烂尾楼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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