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也曾有一场瘟疫爆发,那时我只是旁观者,看到大量难民僵尸一样的涌入京城,皇上下令国内所有医馆大夫全力救治,京城内各家权贵均要义务帮扶。奕亲王府那个拖着病体的世子,整日操劳夜不能寐,王府上下一切事物都落在小世子一人身上,并未见亲王府其他人身影,最终疫病消散,世子有幸未染上但也足足病了大半年,来年开春才有好转,但毒已入骨,药石罔效,以致后来世子在逃亡中病发吐血为不拖累只身赴死有直接关系。或许若不是因此次疫病而让世子雪上加霜,凭他的能耐所筹谋的事根本不会失败。原来梦中那场疫病就在此时,回忆中那个孱弱的身躯那个忙碌的身影,场景变换只有他带着侍卫穿梭在门厅,长廊,院落,偌大的王府似乎只有他一人住着。原以为世子事不得不操劳如斯,可奕亲王的那两个儿子分明已经入住府中,在疫病事件中却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过。好哇,此生有我在,看你还怎么保全他们平安无事,刘侧福晋。第二天一早,我洗漱完毕推开房门,看到药房也正打开,父亲和堂兄沈芃各自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脸颓丧的模样走出来,我觉得有些好笑上前给两位问安后,便催着两位去洗漱。早饭后我将前世看到的一些治疗瘟疫的办法和需要的药物以及要培养病菌的想法跟父亲说了一下,“最好能弄到东街口那间药铺给我们用。”我无视沈芃惊愕的下巴快掉了的模样,最后说道。父亲到底是多读了几年医书,消毒杀菌是预防疫病最基础的事,短暂的诧异以后迅速将事情安排下去,沈家是医学世家,各种药材都能找到,至于牛痘和青霉,现在觉得魂穿有个不好的缺陷,前世我毕竟是打过各种疫苗的人,一般的病毒流感都不在话下,如今这小姑娘的身体恐怕是扛不住造啊。回到房内打开医书,昨天写的纸条还在,只是内容变了,全篇规整秀美的小篆体,先是对我预测瘟疫即将到来揣测给予了肯定,朝廷已经开始有所举动,城门官也开始对出入人口进行严格排查,亲王府已经接到密令进行一些事务的调配。最后为方便互通,世子还将身边一个亲信侍卫派到我身边。后面还附了一张东街口店铺的房契。随后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跃下半跪在我面前自称肖康,是福泰安康四兄弟中的最小的弟弟,四人自小追随世子,今年才十六岁,性格是四人中最活泼跳脱的,不出两句就被我诈出他不是今天才趴到我家医馆房梁上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便打死也不肯说了。我笑着给他安排住到我隔壁房间,父亲对于突然出现的一个高手只短暂诧异了一下,倒是沈芃看到肖康似乎是想到了他的好友赵余新接受度很高,适应的也很快,我们医馆没有那么多规矩,我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肖康在这里来去自由,平日里无事给医馆打扫卫生,有事出入只要打声招呼无需请示,不过小孩可能是个宅男,除了做个信使大部分时间都是宅在医馆给父亲大人打下手,既聪明又能干,比我和沈芃用起来都顺手,父亲是满意的不得了,我感觉他都有些看女婿的意思了。半月后,瘟疫全面爆发,大量难民被拦在高高的城门外,随后有城门守卫被感染,紧接着城内有了第一个倒下的人朝廷紧急颁令城中各医馆大夫甚至游医和宫中御医一起共同抵御此次来势汹汹的疫病,各品级官员施粥放粮,富户权贵义务提供房屋置所,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因为有了提前准备倒没有猝不及防,小世子在疫病爆发前就“生病”卧床不起了,亲王府不能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萧文琮出面主持大局,刘氏倒是愿意推儿子出面了。所谓富贵险中求,若他此次能顺利躲过疫病,以后在亲王府甚至京中都有了好声望,束发以后,朝廷也会重视的,到时候那个奕亲王府的病弱世子还算什么啊。看着小世子托肖康给我的书信,解释中带着调侃就知道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世子能安心养病不折腾自己,我便能安心眼前疫病的疫苗的研制,只是我前世是个码农而不是个医生,只知道霉菌病毒可以毒攻毒,却不知这毒量和程度,沈家医馆已经收满了病人,每天都会有人病情加重,每天都会有人死去,父亲也在不断更改药方但收效甚微。进入东街口的药房要进行层层消毒,最里面的两排柜子里是我根据记忆培养的青霉菌和牛痘病毒,将明显失败的和看起来怪异的收拾掉。只有在自然灾害发生后才知道人与众生平等,城外的焚烧坑中人与牲口无异,也才更体会到科技发展的重要性啊,像现在的这种疫病在前世根本一针就解决了,我叹了口气,身后沈芃又将新的培养基送上,好在沈家人在医学上的理解力和执行力都过硬,我只提出了理念后,父亲就能融会贯通,在没有针管的时代用中医的方法把病菌用到重症无治的人身上试验,虽然依旧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更坏了,这也算不是安慰的安慰了。忙碌到深夜,医馆的病患有抬进有抬出人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当初渴望的光芒,看到抬出的尸体也没有悲痛的神情,只是麻木的苟延残喘罢了。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小屋,桌上放着肖康带来的世子的书信。因为有朝廷严格管控,各部官员还算尽忠职守,难民中倒是没有发生暴动,亲王府也有按照我送过去的消毒药材和交代事项进行仔细认真的在各处消毒杀菌,我给他调配的药,他也有按时喝,做的口罩也随身带着,袜子也有好好穿在脚上。“倒是乖了不少。”我笑着看小世子的书信,为了让我不担心,书信上交代的事无巨细,只是语言中带着些许委屈,估计心里还是烦闷了。城外每日都在焚烧人和牲畜,空气中不知弥漫着多少细菌,对于呼吸道比常人敏感脆弱的世子,如今我时时提心吊胆,后悔没有建议世子像其他官宦权贵一样离城去别苑避难了。我小心将信笺收入盒中,甩甩有些疼痛的脑袋,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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