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一家离开后,我便专心致志给世子做鞋,顾小姐的案子还在陆陆续续调查,这种案子不像凶杀刑事案,事关女子清誉大理寺也束手无策,说白了也就是顾书佐权衡之后想得到什么罢了,世子浑水摸鱼也就是拿一个把柄至于会威胁到什么人那也是将来的事了。男人们博弈女子倒霉,事件中的受害者顾小姐恐怕事无人关心其死活了。“主子,闫小姐留了封信给您。”“难得她会写信,怕是有难以启齿的事要求我。”我戏谑着接过来,打开看了下,果不其然是为顾小姐的事。秀梅不知事情原委,信里说只是觉得顾小姐可怜,自事发后她便一病不起,起先还有太医上门诊治,渐渐便推脱不理了,顾夫人知道我颇懂医术便求到她面前了,因着她家如今名声不好,无人上门,所以秀梅觉得此时拜托我有些不好开口,但又可怜顾夫人一把年纪,所以才写了书信给我,话倒是没说死,只说会找机会帮她带话,如今秀梅也离开了行宫,此事我若不愿,便装作不知。人果然是不经念叨。“顾小姐如今可还好”放下书信,我转头问眼前四个丫头,听到我问话,她们面面相觑,半晌把秋月推了出来,“顾小姐今早还寻了短见,顾夫人发现的早,救了下来。”“听说寻了太医但也没了动静。”喜乐接着道。“嗯,行吧,我好歹也算行医,稍后我悄悄过去看一下吧。”傍晚,我带了冬霜出门,顾大人一家在另一所偏僻园子的西北角,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身处在皇家的园林中你更能体会到权力等级的优越感,福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这园子如今天还未黑就已经不见人影了,顾夫人打着灯远远地就迎在了门口。免了她的请安省略了相互寒暄,我随她进入到顾小姐的屋内,屋内昏暗,简单的陈设却是干净整洁的,看得出夫人对女儿的疼爱,靠东边墙上一个菱格小窗,紧闭着,屋内弥漫着苦药味,顾姑娘躺在床上,脸色青白形若枯槁,还记得半月前苑中游玩时瞥过那一眼娇俏模样,如今仿佛就剩一口气吊着了,我坐到她身边号脉,她转过眼睛看向我,“你知道,我是最不该来看你的那一个。”听到我这话她死灰般的眼睛倒是透了些光,“倘若我要劝解你说你母亲如何如何为你求到我面前想必也是打动不了你,事到如今你也应该清楚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我怎么那么机灵就走了小道,你怎么那么倒霉就碰上了醉汉呢你听别人挑唆去瞧我的热闹反倒被人瞧了热闹,这算什么呢自作自受可那醉汉也不是你灌醉的,而且为何人家独独指使你去瞧热闹,我们甚至都互不相识是顾书佐人微言轻就算出了事也不敢怎么样,还是你贪慕虚荣恰好就在那人身边巴结着呢”无视她瞠大双眼激动的模样,我收回脉枕继续道:“可不管怎么说吧,事情的结果就只有你清誉全损名声尽毁,倘若你再一死了之,那这件事就尘埃落定了,保不齐有些人弹冠相庆就等你咽气呢。”说着我站起身来,“今日来看你一是医者本分,二是可怜一个母亲,至于你。”我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便拎起药箱出去了。顾夫人还是守在门口见我未开药方未抓药也没有多问,只是缓缓的将我们送出了园子。“听说顾夫人真的是一位非常和善的妇人,仁慈宽厚又热心肠,”我回头远远地看她踽踽独行的背影,女儿出事后她变得苍老而沉默。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上午在平安的帮忙下把鞋版打好,一阵冷风吹过潮湿中带着浓郁的香气。“去找肖福总管,告诉他无论世子在哪里在做什么都务必把他带过来。”吩咐完冬霜又跟平安交代,“去烧热水,等世子回来就把他给我塞浴桶里去,叮嘱了他行宫不适宜他乱跑,还给我成天不见人影,把最苦的药熬上。”丫头们被我支使的团团转,秋月忙里偷闲跑来告诉我说方才顾夫人来报说顾小姐今早进食了半碗粥,人也有了些精气神,送了些家乡特产来感谢。“她女儿本就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病痛,心病无需药医,我也没出什么力,又何必特来感谢”“本我也是不收的,想着顾姑娘既已不再寻死也算主子福泽于她,只是我看顾夫人送的东西里有些草药,平日我跟主子学着识过一些,想着有用就做主留下了。”听了秋月的话,我脚步顿了一下,秋月见状便带我过去看了一下,东西就放在门廊下,一个竹筐,估计是顾夫人背过来的,东西是很质朴有些瓜果蔬菜之类底下放了些草药,顾夫人有心草药大多是润肺平喘的,其中竟还有几颗稀少珍贵的,她果然是让我去给她女儿治心病的,想到昨晚她在门口沉静默然的样子,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顾夫人倒是有心了,”我拿起那几颗药草,今日天气骤变正好能给世子用上,“她女儿初愈体弱,回头你替我送些补气养血的过去。”蔬果送往小厨房,药材嘱咐秋月拿进内院。因为曾觉得此药草稀少还想过找机会跟沈芃拜托下次进山采药多留意一下因此熟知它药性,知道新鲜的汁水为最佳。趁着世子未归,秋月帮着我将草药榨汁并在文火中炙烤,待将成粉末时,外面有人来报说世子回来了,淋了秋雨有些发病,此时温度是关键,我不能离开便让秋月前去帮忙,所幸这些丫头和也知道世子药浴的药包在哪怎么用。片刻后我将制好的草药归置药瓶中,细细处理了残渣和瓦罐,怀揣药瓶往浴房走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太医院太医,这才得知伴随世子一同来的还有太医,见他手中拿着纸笔口里念念有词,旁边的平安则在其后比划了一番又指了指世子浴房。这恐怕是皇上和太子怕我藏私而留了世子又借故让太医过来查视一番好回去让太子也照本宣科。幸好我平日对药物处理就很谨慎,状若忧心般抚上胸口,还未等太医询问我的去处,喜乐就端着药碗出现在我身后,轻轻施了一礼后便太医上前查探,随后喜乐去往浴房,平安则带着太医前往药房,我回了内室。等到世子浸完药浴恹恹地被扶到偏殿时,太医和我都早早等在那里各安一隅。可能医者都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够光明磊落,所以太医并未向我询问,只是将所见所闻真的是闻到而不是听到,记录了下来。包括我行针时他都在旁,这一切的步骤手法,沈家,我父亲都曾为太子用过,只会更显精准。待一切完毕,世子沉沉睡去,太医便也起身告辞,看得出他并未觉得哪里不妥,想来汇报上方,皇上会放心,太子会失望吧。想起早先世子设计江宁容的时候曾说过:起初他不死心自己不能治愈,等到他不再寄希望的时候,这种疯狂就会转移,到时就会千方百计想益寿延年了当时世子那一切尽在掌控的表情我还记得,仿佛太子的路他早已为其准备好了。后面几天一直阴雨绵绵,世子也一直“病恹恹”的在玉安宫偏殿住着,每天都有不同太医过来号脉,有着皇上的默许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倒是江宁容那边因为太子也染上风寒而往太子宫跑的勤了,两相比较我这边倒是安静了许多。鞋子的惊喜到底是没瞒过世子,不过我身边的大小事要能瞒过他也是不可能的,连顾夫人送谢礼走了哪条路他都知道,想想也是无力了。药草总共提炼了三个小药丸,今日太医走后就把最后一颗给他服下了,有了新药,世子在今年的深秋不像往年那样难熬,心情也好了不少。“我记得顾夫人娘家是南方人。”世子靠在榻上,拿着书简装模作样实则是监察我给他做鞋的进度,“正好近日有商船回来,让他们再去趟南岛,年前便不比出海了。”见我走神,便用竹简敲了敲我的针线筐,拿起已经绣好的另一片端详了片刻,“琴棋书画都不行,没想到你在女红上倒还蛮有天赋的。”“是是,当年嘲笑我用学四艺的时间拜师翠柳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如今眼巴巴想穿我做的鞋子啊”听我说完世子倒是出乎意料的静默了,不知胡思乱想些什么,眼角都有隐隐红霞,我戏谑地盯着他看。世子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你那时候就开始惦记我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说着还怕我非礼他似的迅速起身离开。我:“,”眼看他快走到门口,我连忙喊住他扬声道:“听说南岛盛产浆果,你让他们多采购些回来,到时候浆出好颜色,我再给你做身衣裳。”小世子纯情起来还真是倘若能一直这样无病无痛长命百岁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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