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嗤了一声，“要我说，这句话最该用在宫里那位身上哼，果然是一丘之貉”
月屛郡主无奈道：“长公主消消气，您不是向来不愿管这些事的么反正，他们愿意争就由得他们争去，与咱们又有什么干系”
“是没什么干系，可”
长公主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以她的身份地位，不管太子、三皇子或是旁的哪位皇子继位，确实都对她造不成什么实质影响。反过来，不管将来新帝是谁，都得好好供着她这位皇姑母。
就是看她不顺眼的，还要看一看顾家的脸色，仔细掂量下自己的斤两呢。
她虽是正宫所出，心里却没什么嫡庶之分，尤其是在皇家，一个精明强干的庶出皇帝可比一个软弱无能的嫡出皇帝有用、靠谱得多。
北齐和大盛敌对了近百年，一直对大盛的肥沃土地虎视眈眈，现任齐国国君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为了麻痹大盛连亲儿子都舍得下送来当质子，可边境上的摩擦时不时却会冒出来，还总是怂恿西边蛮族部落南下攻打大盛
北齐野心勃勃，只剩下最后那张遮羞布没扯下来罢了，焉知他日会不会再挑起新的战端
太子行事风格四平八稳，做个守成之君问题不大，可若碰上那等乱世，太子如今被人称道的仁厚宽和恐怕会害惨大盛，正如当年弄丢平金双城重镇的先帝
虽然身为先帝亲女，可长公主还真不大看得上她这位父皇的所作所为，年轻时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差点被奸臣说动，要把平金双城拱手相让以换取两国和约，晚年时更是差点闹出立襁褓幼子为储君的笑话来
先帝殡天时，礼部送了几个谥号上来给当今皇帝和长公主选。当时，长公主挺想选寓意慈仁短折的怀字，但皇帝不肯答应，怕被后人戳脊梁骨，最后挑了个代表安乐抚民的美谥康字，是为盛康帝。
为着大盛长治久安，长公主也不愿看再出一个盛康帝。
可不选太子，又要选谁呢
三皇子年纪不大，在兵部当差一年了，也没瞧出有什么大能耐来。
长公主反倒是通过自己的情报渠道得知，三皇子为了讨好皇帝，故意将兵部下辖军械局的匠人发明的新腰刀说成自己的功劳，还说什么他某夜做梦从神女手中获赠了这枚特制弯刀，云云。
更糟糕的是，为防消息走漏，三皇子还让人胡乱编排了个罪名，将那匠人赶出了军械局，又威逼恐吓将人逼回了老家，再不敢进京。
承恩侯府上下全是一群草包，这几年仗势欺人的事没少干，再加上刚刚听来的和郎中次子一事，长公主对和贵妃、三皇子一系简直半点好感都无。
“您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左右陛下还春秋鼎盛”
月屛郡主见左右无人，悄声劝她：“您明日便要南下，京城的事且当做不知吧。要是真到了需要您这根定海神针的时候，再来烦恼也不迟啊。”
月屛郡主趁机转移话题：“说起来，卫国公府那小媳妇看着娇滴滴的，嘴皮子倒是半点不让人。那位自打有了诰命，在这种场合都是只有旁人捧着她的份，如何能有今日的难堪先前那些传言，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月屛郡主说的自然就是程初芍嫉妒庶妹、故意加害那些事，暗指程初芍城府深、心机了得。
但，作为傅文瑄的亲娘、精明强干不输静安侯的女强人，长公主对个中内情比月屛郡主更加了解。
她知道这事傅文瑄和四皇子都掺了一脚，对外只说程初芍嫉妒庶妹美貌才情，其痴恋傅文瑄的真实原因则鲜少有人知道。
可长公主今日瞧着，程初芍对上她目光时落落大方，毫无羞涩、愧疚、忐忑、心虚之态。
再加上下人对现场争执内容的转述，长公主怎么看都觉得，程初芍不像是傅文瑄嘴里说的那个心胸狭隘、恶毒愚蠢的女子。
长公主不免有些奇怪，接话道：“我倒不这么觉得。若传言属实，卫世子夫人今日怎会带她出来”
月屛郡主察言观色，当即让人把程初芍请过来说话，正巧解了后者的燃眉之急，不必再和那些陌生的夫人虚与委蛇。
“长公主万福，郡主万福。”
程初芍规规矩矩行礼，没敢再向在卫国公府里那么横，等到叫起了才老老实实起来。起来后目不斜视，只低眉敛目等着二人问话。
月屛郡主先笑吟吟开了腔：“少夫人不是第一次上我的门，却是做了新媳妇后的头一遭。从前只当少夫人是个闺阁弱女子，想不到，士别多日，竟当刮目相看了听说，方才你们唇枪舌战，险些没把我那花厅的顶给掀翻~”
程初芍干干道：“郡主说笑了。这也是无奈之举”
长公主冷不丁问：“少夫人是如何知晓和玉一事的”
“这”程初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长公主的话，这事是外子的手下打听回来的，说是昨儿田府尹不知想了个什么招儿，竟逼得李少尹吐了口。具体内情，我却不知道了。”
长公主眼睛眯了眯，没说什么。
又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程初芍就识趣告退了。
月屛郡主怪道：“前脚还说不管的，怎么后脚又问起那事了我还想打听下她跟宋小将军的事呢，偏被您这么横插一杠子，竟是不好问了”
长公主笑而不语。
李少尹的事没有大肆声张地查，所以绝大多数官眷都不知道这事。即便有所耳闻的，更不可能对案件进展了如指掌。
可程初芍能从宋珩那里得到消息，岂不是两人感情不错、至少是关系融洽的最佳证明
如果这个推断属实，那么，她就要对傅文瑄从前的那套说辞表示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