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不纯臣 >第 519 章 五一七
    刘斗的脸色苍白,嘴唇抖颤不已,人还清醒着。

    “刘大人!”林丕探头瞥一眼躺在沈书怀里的刘斗,眉心紧蹙,吼道,“叫郎中来。”

    船队里有两个郎中,都在官员所在的这艘船上,便有人匆匆跑出船舱。

    刘斗紧紧抓住沈书的手,艰难喘息,道:“有人、有人要破坏漕运,把刺客、把刺客处置了。”刘斗已无力支撑自己坐起来,他目光的方向正是被沈书踹开的少年所在的方向。

    “刘大人放心,刺客交给我。”

    “不,贤弟。”刘斗吞咽着掀开衣襟,手指抖颤不已,咬牙切齿道:“他是要我的命!贤弟莫心慈手软,杀人当偿命。”刘斗的伤口在左胸。

    沈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刘斗的伤口出血不少,似乎正插在心口上,沈书眉毛皱了起来,为难地看一眼纪逐鸢。

    纪逐鸢一直冷冷注视着刘斗,索性此时起身。

    少年人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握在头顶的发髻周围。

    船舱内众人俱是一惊,只见纪逐鸢先是抓住刺客头顶的头发,将人提起些许,接着以一臂箍住那人的脖子。

    那少年先是痛叫,接着便只余下微弱的挣扎尖叫,嗓音是从喉中挤出,仿佛临死的哀鸣。

    待纪逐鸢把刺客带出去,刘斗覆在沈书手背上的那只手在舱外响起惨叫时用力一攥。

    “刘大人,没事了。”沈书强作镇定,安抚地拍刘斗的手,自己掌心也沾了不少血。

    郎中到时,林丕乍然回神,挤到刘斗身边,一众大小官吏也纷纷围过来。

    沈书不动声色地退开,将窗户退开些许,好让江风吹进舱内。一时间二三十个人围着刘斗,沈书皱眉在旁边看,直到听见郎中说没有刺中要害,沈书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外面廊下一个人也没有,沈书心想纪逐鸢怎么不见了,在外面站了一会,有人跑进跑出地端热水。

    沈书向舱内看一眼,决定先回房间,横竖纪逐鸢是要回去的。

    刚走下二楼,沈书便看见自己房间窗户上亮着灯,沈书加快脚步,推开门时,他不禁脸色一变,迅速回转身关门。

    只见舱内除了纪逐鸢,还有那刺客。

    沈书惊疑不定地看纪逐鸢。

    少年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口中塞着一团布,脚腕至膝盖都被绳子牢牢绑着,扭曲地侧卧在榻上。纪逐鸢单膝压在榻畔,正拿一方白布擦拭他的剑。

    “没杀?”沈书回想方才听见的惨叫,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声音了。

    纪逐鸢眉毛一扬,抓起少年的肩,冷漠道:“现在就提出去杀。”

    “慢着,慢!”沈书直是哭笑不得,他脑子里乱哄哄的,看了看那少年人,对方也瞪着他。沈书道:“抓你的又不是我,要瞪就瞪他。”

    纪逐鸢:“你把他踹过来的。”

    “……”沈书用冷水洗了个脸,回到榻畔。

    少年似乎累了,头无力地靠在枕上,他的眼睛生得相当漂亮,眼黑很大,沈书看了他一会,凑近过去。

    纪逐鸢伸出一条腿,用膝盖拦在沈书和少年之间。沈书看了纪逐鸢一眼,眼神示意他没事,纪逐鸢有犹豫,不过还是退让开去。

    沈书跪到榻上,低头,左手掖住右手的袖口,朝少年说:“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了?”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他,脸上带着疑惑,似乎很奇怪沈书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他。

    “今夜之乱,都是因你而起。”

    少年眼睫抖颤,垂下头。

    “你年纪轻轻,何故要平白替人受死?”

    少年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沈书,眼里迅速充盈了泪光。

    “你不要叫,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便是。”沈书看向纪逐鸢手中的剑。

    少年明白他的意思,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我来。”纪逐鸢从少年的嘴里抠出布团。

    沈书皱眉看着,心说这也塞得太紧了。

    除去口中的布团后,那少年仍久久不能合上嘴,沈书起身倒来一杯水,扶他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水。

    纪逐鸢不悦地看着,接过茶杯,到桌边放杯子,视线仍警惕地停留在刺客身上。

    “我没有见过你,你不是隆平人,是随刘斗从庆元过来的?”沈书端详少年的脸,改口道,“也不是庆元人。”倏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沈书变了脸色,眉头紧皱,“你不是要刺杀刘斗,只是要在今夜制造混乱?”

    纪逐鸢突然起身。

    船舱外一声巨响,随之有人大叫起来,船板上传来许多人跑动的声音。

    “我们的人来了。”少年脸上不见喜色,头发盖住了他半边脸,他眼里带着疯狂,看到墙角立着刀,咬牙道,“今夜我就是来刺杀刘斗,事我已经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不想死。”

    少年不住发抖,紧咬嘴唇。

    沈书没有时间同他多说了,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割断捆绑他的绳子。

    “你为什么?”少年眼泪滚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沈书。

    “会用刀吗?”沈书拔出刀。

    寒光闪过少年的脸,他瞪大了双眼。

    “照这儿来一刀,做做样子,别真伤着我。”沈书把刀按在少年手中。

    “你这……蠢货。”少年一咬牙,挥刀斩去,却在刀刃触及到沈书手臂时停下,没能伤他分毫。他死死咬着牙关,再看沈书。

    沈书却在看房门,似乎认定了他不会杀人。

    沈书奇怪地回头看他,催促道:“快点,流点血就成,别真砍下我的胳膊。”

    “我是刺客!”

    “我知道!快点。”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响,沈书还隐约听见有火铳的声音,心下不禁疑惑起来,再看少年还不动手,正不耐烦,少年重新举起了刀,看着沈书的眼睛说,“会有点疼。”

    “没事。”沈书不甚在意,把手臂向后撤开些许,留出挥刀的距离。他的上臂传来刺痛,沈书眉头也不曾皱一下,抬头示意少年去架子上拿准备好的白布。血快速浸红了布条,沈书扎紧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沈书头也不回地问,他拉开房门,狂风从江面漫卷进来,桌上的烛灯霎时熄灭。

    “赵鸣。”赵鸣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赵鸣,你过来。”沈书朝他招手,待赵鸣近前,沈书将那把刀重新放在赵鸣手中,“你们今晚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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