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不纯臣 >第202章 二〇一
    卫济修到了偏厅就一直显得心绪不宁。

    沈书吃了口茶,厅上只有他们三人,沈书让李垚在外面看着,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朱文忠带来的一帮人,守着这处地方,不让卫家的人过来打扰。

    “那还是按我们商量好的办,就由文忠兄带来的人,把该搬的东西都搬走。”沈书起身,到卫济修面前,用力握了一下他的肩。

    卫济修缓过神来,视线集中在面前沈书淡笑的脸上。

    “你爹对你娘,看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倒是对你,是真绝情。好男儿要自己干一番成就出来,既然你爹是这样,那就不要太把他放在心上,徒增不快。”

    朱文忠道:“打断一下,你爹到底知不知道武备寺拿的银子是你们自家钱库里的?”

    卫济修神色凝重,下牙龇出,包住上牙,牙关来回磨动片刻,面颊松弛下来,不无犹豫地回答:“应该是知道了。”

    “他这场病,同你有没有关系?”沈书直截了当地问。

    卫济修抬头看他一眼,那个眼神明确告诉沈书,他想的方向没错。早在第一次与卫济修在船上谈过一番之后,沈书便猜到他养这么多方士有鬼,只没想到原来是用在这里。恐怕真正行散的不是卫济修,而是卫焱陇,这个只要朝朱文忠带来的大夫事后一问便知。

    “也许今日他是真的想保全你的母亲,但她过了二十年这样的日子,我看你娘对你爹,小心翼翼,唯恐有一丝不周。前几日你说你娘病得不轻?今日瞧着还好,待会让大夫也给你娘把把脉。”沈书犹未对为继续彻底放心,让姚大夫给他娘也看一眼,便知虚实。

    朱文忠奇道:“你娘也生病了?”

    卫济修叹了口气,摇头道:“强撑病体罢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梳妆,生怕镇不住后院几个小妖精。我爹这个样子,家里有些妖精坐不住,指望给我爹伺候汤药,再给我伺候几个弟弟出来。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爹要不是在女人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何至于今日翻船。不提也罢,待会你们把火|药,和一批焰硝、硫黄都拉走。不过,这都经不起久放受潮,沈书,你问我要的人,明日可就过去报到了,都得归你们都元帅府管了。”

    “只要真有本事,养得起。”朱文忠笑道。

    卫济修不禁有些唏嘘,摇头,扶额,眼神从沈书身上转到朱文忠身上,语气颓然,不胜唏嘘。

    “我是真没想到,老头子会把我娘撇得一干二净。”卫济修看着沈书问,“方才你突然提起我娘是蒙古人,是为了试我爹的态度?”

    朱文忠意外地望了一眼沈书。

    沈书道:“你前后算计你爹,恐怕大半布置他都知道了。他是真的恨你,也是真的疼你那个弟弟,你弟这两天跟你关系又不好了吧?”

    上次见面卫济修还说他弟最近看风头变了,在自己手下乖觉得很,今日一见,并非如此。

    “这两天跟吃了炸|药似的,见到我也趾高气扬,都是从老头子找他谈了一次之后开始的。”卫济修略有些出神,“方才我爹以为红巾军要来抄他的家,他的安排已经很明白了,想把我舍出去,让我那个活宝弟弟掌家。我对他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不过……”卫济修渐渐缓过了神,笑意里带出沈书熟悉的慵懒,“你这一手玩得好,他只会以为我坑了他的钱给武备寺卖好,断然想不到我们是提前商量好的。话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为了收拾我这不孝子,反倒承认了这家里除了他就是我说了算。还牵扯进都元帅府的人作证,往后他想再让老二掌家,也站不住脚了。”

    按卫焱陇的想法,他自己重病,把卫济修一起扯进祸事,家里就俩男丁,只要朱文忠肯放过他的家眷,卫家的一切都可以传给老二。也算丢车保帅,卫济修私下里动了手脚,他爹也没打算放过他。

    “你爹外头那个呢?”沈书又问。

    “被我支出去了还没回来。”

    回程的马车上,沈书才对朱文忠说了卫济修家里一团乱麻的后院家务。

    朱文忠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感慨道:“一定不能纳这么多。”

    沈书揶揄道:“你想纳还未必有人肯跟你,卫家主家大业大,有钱才能养得起这么多女人,有家业可分才会争得六亲不认。”

    “嗯,他会保这名蒙古妻子,想是还顾念夫妻情分。”

    沈书却不这么想,但也没再说下去。这蒙古女子,不通汉话,远嫁而来,日复一日为卫焱陇张罗家事。卫焱陇却再三再四纳妾,在外面养人,二十多年的冷落,六千多日夜,她不过在最后关头,与妾们得到了相同的待遇。卫焱陇还要拉上她的亲生儿子一起去死,在沈书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情分。

    更让沈书疑惑的是,这样紧要的关头,林凤为什么会被顺利支走,她不是知道内情吗?

    纪逐鸢是在洗澡的时候听完这件事,兄弟两个洗了澡就回房烤火,天气寒冷,唯有火上一碗煨得红彤彤的东坡肉足以解忧。

    纪逐鸢干净的脚脖子伸在沈书身边,沈书书也看不进去,自从纪逐鸢回来,除了上课的时候,就无心念书,若要念书,必须让纪逐鸢自己找地方玩去,不能让他留在书房。否则你亲一下我,我摸一下你,书就没法念了。

    “夫妻情分还是有一点,但不是他妻子想要的那一种。你把林凤想得太简单,她混漕帮是假的,后面还有人。跟卫焱陇的感情,深不到哪里去。”纪逐鸢用干布裹着沈书的头发替他擦水,把沈书的头揉得东倒西歪,他无奈地说,“你是不是没脖子?”

    “你不知道卫焱陇的两个妾有多能哭,我现在耳朵里都嗡嗡的。”

    “不是进水了?”

    “应该没有。”沈书顺着纪逐鸢的手偏过头,纪逐鸢拿灯照着看了一会,又拿毛巾仔细给他擦了擦。沈书的耳朵小小巧巧,皮肤白,连着颈子也洁白如玉,洗了澡,便透出成熟的蜜桃顶上那一点柔嫩的红。

    “有吗?”沈书小声问。

    纪逐鸢回过神,最后擦了一次沈书的耳朵,把半湿的布盖在沈书脸上。

    “到我了。”

    沈书只得起来给他哥擦头,屋里弥漫着暖烘烘的肉味,沈书打了个呵欠。

    “困了?”

    “明天叫王大哥过来吃饭?”

    “你决定。”

    有一件被沈书忘记的事情浮出水面,他把朱文忠要纪逐鸢去都元帅府教将领们的孩子习武的事说了。纪逐鸢的头在沈书手掌下点了点表示同意。

    “我跟他说一声,要是吴大人派人叫你去,立刻就得去。”这是纪逐鸢一早说好的,沈书还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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