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不纯臣 >第209章 二〇八
    也图娜吃东西很快,却并不粗俗,吃完摸出干净的手帕擦嘴。

    她一身火红棉袄裙,滚着白绒绒的毛边,额间装饰有一颗巨大的湛蓝色宝石,她垂下双眸,端起才上的奶茶啜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选朋友的眼光却还不错。”也图娜屈起两条手臂压在桌上,身子略向前倾,鞭子就挂在她的腰上。她思索时眼珠不停转动,最后定在沈书的脸上,朱唇轻启,“你师父还在太平府?”

    “是。”沈书道,“江面现在过不去,若要渡江,只能想办法绕路。蛮子海牙切断两岸的联系已接近三个月了。”

    “书信往来?”

    “也断了。”

    也图娜双眉一蹙:“你师父就没给你留下什么传信的人?”

    “留了,也过不去。”就算穆玄苍也没办法送信去对岸,信鹞也被射杀不少,等不到消息,和州城里人心浮动。

    沈书道:“我想对岸也是一样,出征前朱元璋把将领的家眷都留在了和阳。”

    “怕不是留作人质。”也图娜嘲讽地说,一边眉毛扬起,犹如弯月般锋利地回勾一笔,“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自己的家眷也在和州。”

    “怕不是什么重要的家眷。”

    沈书一哂:“老婆孩子,是朱元璋的长子。”

    也图娜红润的嘴唇一抿,彻底无话可说了。

    沈书手握茶壶,给也图娜添了一碗奶茶,给纪逐鸢和自己也分别倒一碗。

    奶茶温暖的甜香冲淡了紧张的气氛。

    是可以好好谈事情了。沈书心想着,开口问也图娜来这里所为何事。

    “你能做你师父的主?”也图娜问,“都说你是要传狼王信物之人,是不是真的?”

    “假的。”沈书当即回答。

    也图娜反而不大相信了。

    纪逐鸢放下碗,握了一下沈书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也图娜飞快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涂得鲜红的食指指尖轻轻敲打她丰盈的下巴,询问的眼神看向纪逐鸢。

    “我们两个与你口中的狼王,只是恰巧结伴同行,很快,我们就会分道扬镳。如果事涉机密,找我弟没用。他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四体不勤,武功不行,帮不上你的忙。”

    沈书:“???”就算不想让我冒险也不用把我说得这么废吧?

    纪逐鸢继续道:“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意思是,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强加于人。我请你想一想,康里布达跟我们什么关系,穆华林跟我们什么关系,也图娜姑娘,你或有所求,我兄弟势单力孤,混点日子罢了,未必能帮得上你。”

    我哥果然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甚好。不过沈书仍心有惴惴,瞟了一眼也图娜。

    也图娜半点也不生气,反而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露出笑靥。

    “你说得对。我弟弟跟你弟弟是生死之交。狼王收了两个关门弟子,这事儿都传遍了!”也图娜道,“我前思后想,要帮我这个忙,再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纪逐鸢眉头拧了起来。

    沈书:“……”

    也图娜飒然起身,正儿八经对沈书和纪逐鸢做了个礼。

    “那就请二位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替我七十二胡坊清理门户,抓回叛徒纳门涂。”也图娜盈盈一笑,“作为交换,传国玉玺我不要了,可以归还给狼王。”

    “传国玉玺本来就是我师父的好吗!”沈书勉强平心静气下来,他不敢同也图娜直视,也图娜的双眸明亮而漂亮,就像两颗珍贵而脆弱的宝石。她的眉毛浓黑鲜明,五官仿佛精雕细刻,皮肤雪白,嘴唇鲜红。美貌来得太直接了,沈书甚至不敢同她大声说话。

    也图娜就像没有听见沈书说话,接着道:“据我所知,纳门涂从我那个没用的弟弟手上抢走你师父的宝物后,遁入群山之中。我那个蠢弟弟一直不肯如实相告,直到不久前父亲彻查了胡坊中的叛徒。纳门涂为执行我父亲的命令离开大都,两年不归,现在彻底失去了联络。就在去年十一月时,陆续有胡坊发生篡夺坊主之位的变故。我父亲不承认新上任的坊主们,如今七十二胡坊只剩下四十二间仍在运作。”

    也图娜转过身来面对沈书,嘴角弯翘。

    纪逐鸢看了一眼沈书,看见沈书并未看也图娜,而是一脸思索,稍微感到放心。

    也图娜的声音继续响起:“平金坊、知归坊、落雁坊在许多州都有分布,职司不同。”

    “平金坊专司车马。”沈书还有零星的印象。

    也图娜点头。

    纪逐鸢道:“另外两间呢?”

    “这同我们要谈的事情没有关系。”也图娜说,“并非我要隐瞒,而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有些州哪怕同是平金坊,也未必是管车马的。滁州的平金坊是个车马行。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也图娜跟沈书确认过后,又道,“当时我父亲便是要我接手滁州的平金坊,想不到他们早已被策反,想拿我威胁我的父亲。”

    “他们也用你威胁康里布达。”沈书发觉,也图娜似乎很关心康里布达,虽然一口一个蠢,但如果康里布达对也图娜真的无足轻重,她也不会时时刻刻把康里布达挂在嘴边。

    “是。”也图娜轻蔑一笑,“不过恰恰是这些人的愚蠢,将线索暴露到了狼王的眼皮底下。”

    “狼王,是穆华林?”纪逐鸢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点。

    “正是你们二人的师父。我弟弟还不知道家里的变故。他被父亲伤透了心,又碍于面子,不肯回家。”也图娜倏然沉默,好一会,道,“我本应直接去找穆华林,我弟弟说收到沈书的信,说江面已经封锁。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我的行踪不能让人知晓,需要在此盘桓数日。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有是有。”不等沈书把话说完,也图娜已经起身,出外招呼小厮给她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这女人。”纪逐鸢不悦地皱眉看门口,转过头面对沈书,“她不能自己出去找地方住吗?”

    “看在康里布达的面子上,替她省点房钱。”

    纪逐鸢怒道:“这是房钱的事吗?”

    “她来历不明,找客店住容易引人注意,要是遭人盘问,就不妙了。”

    纪逐鸢一想,确实如此,可能这女人会诬栽到沈书身上。

    沈书说:“巡查的民兵也算你的同袍,也图娜武艺高强,为了问几句话,招来杀身之祸,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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