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明末妖僧 >第701章 倪元璐致仕
    被言官接连攻击了一个多月的倪元璐终于解放了,圣旨一下来他当晚就收拾好了行装,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北京。

    十月底的北京天寒地冻,运河早已封冻,这个季节离京胆大的可以走海路,刘慧明开了一条天津到上海的航线,客货兼运,每旬初六和二十一开船,途中停靠登州、胶州、海州和盐城(此时的盐城是沿海城市),一个月就可以到达上海。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海洋的认识还是恐惧多余热爱,因此虽然开了这条线,生意并不怎么好,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人坐海船去南方。倪元璐身居高位,虽然早已将生死看淡,但让他去坐海船,打死他他也是不愿意的。

    主仆二人赶了一辆驴车,静悄悄地出了城,倪永忠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北京的大街叹道,“老爷,真的就这么走了?”

    倪元璐在车里嗯了一身,也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时候走了。”

    倪永忠又问道,“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以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倪元璐像看笑话一样地看着他,道,“老母年事已高,正好可以回去安心侍奉。”

    主仆二人来到城外,见张国维、孟兆祥、傅淑训、汪伟等人等在寒风中,旁边的仆人手里拎着食盒,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汝公,就这么走了?”张国维上前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其他人,惋惜道,“同志们听说汝公告老还乡,特来为你饯行!”

    倪元璐深深地施了一礼,感激道,“倪某在此谢过各位同僚了。”

    仆人们搬来一张折叠小桌支在路边,又拿出一些马扎让众人坐下,张国维看了一眼马扎,笑道,“知道你爱洁,这马扎还是全新的,你大可放心地坐下。”

    倪元璐正在犹豫要不要坐,听他这么说才慢吞吞地坐下,歉然道,“咳,我这个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众人一一举杯,汪伟又打趣道,“汝公放心,这酒杯也是全新的,没人用过。”

    傅淑训也道,“这些食材也都是单独做的,汝公放心食用。”

    倪元璐感激地看着众人,道,“多谢诸公照料,倪某感激不尽。”

    众人一起说了会儿离别感言,张国维举起酒杯,感慨道,“陛下五月下旨竞选首辅,如不出这个意外,本月底就要正式竞选了,不料造化弄人,汝公却半道而回了。”

    一个年轻人插话道,“之所以出这个案子,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赢这一场竞选啊!”

    倪元璐抬头一看,见是武备学堂的教习张煌言,因为都是浙江老乡,因此早就认识了。对于这个后起之秀,他也颇为看重,见他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缘由,不禁眉头一皱,道,“苍水也来了?”

    张煌言举起酒杯,遥敬了一杯,“听说汝公今日离京,学生便随祭酒一起来了。”

    倪元璐点了点头,张煌言又道,“汝公身为党魁,何不留在京中管理党内事务,也可以多吸纳一些党员?”

    倪元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慨然道,“唉,世事无常,孰人料得准。我之所以要结这至公党,乃是受德公所请,德公胸怀大志,正巧我也想借此一展胸中所学,奈何某本不是弄权之人,受托以来每日夙兴夜寐,终不能成事,咳,别的倒也为什么,只是觉得亏欠了德公。”

    说起刘慧明,众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惋惜。周凤翔叹气道,“咳,可惜了,经此一案,德公的圣眷恐怕要就此而衰了。”

    “公平、公正、公开!多么美好的社会啊!”汪伟也感叹道,“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张国维正色道,“诸公不必过于妄自菲薄,陛下受朝中宵小蒙蔽,待胜陶回京,自会释疑!”

    众人想起刘慧明的神奇本领,想想以前聚会的时候,每次都有新思想、新想法,而且都是行之有效的方法。相处久了,他们也发现,刘慧明虽然不懂诗书,但却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人,而且思想很正统,他们相信他还有办法逆转局势。

    “是啊,是啊!”孟兆祥也附和道,“汝公不妨在京师闲居一段时日,看看刘学士如何应对!”

    “呵呵!”倪元璐呵呵一笑,“某也相信刘德公能应对眼前的危局,只是家母年事已高,某正好回去侍奉。”

    百善孝为先,众人见留不住他,只得置酒相送,倪元璐让张国维接掌至公党,“党内一事,某走以后,就暂时托付给玉公了。至于下一任党魁,可汇同刘阁老一起商议推举。”

    看着驴车远去的背影,张国维和众人也一一散去。

    张煌言久驻路边,半晌不肯离去,张国维叫了一声,“玄著,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不是还要向我展示墙骑兵战术吗?”

    经过两个多月的接触,张国维对他的工作态度极为欣赏。他做事很认真,自己交代下来的事情,他都能很好地完成。不仅如此,在工作之余,他还勤练武艺,晚上还挑灯夜战,整理修改教材,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前两天,张国维路过他的书房见里面没人就进去看看,他看到书案上编写好的教材《连环马训练之要诀》,好奇之下就拿起来翻阅,一看之下竟然爱不释手,不自觉地就拿起笔批注起来。等他做完整本书的批注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张煌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燃了油灯。

    “祭酒,学生一点儿浅见……”看着满满的批注,张煌言讪讪地笑了笑,“有劳祭酒了。”

    张国维示意他坐下,拿起笔又写了几个字才开口说话,“这是你想出来的战术?”

    “不是!”张煌言摇头道,“学生听刘学士提过一句,说把马匹像士卒那样排成紧密的队列冲锋可以提高战力。学生当时不信,后来在新兵营里让士卒们试验过一次,才理解了阁部的见解。”

    “果有效呼?”对连环马战术,张国维并不陌生,说白了就是一种重骑兵战术,西夏、金国都曾经打造过这样的部队,但是把马连在一起就失去了机动性,对地形的要求又很高,属于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的战术,在中原地带用处不大。

    但是刘慧明的连环马却大不一样,他效仿的拿破仑的骑兵,虽然号称连环马,但马匹之间并无绳索捆绑,而是靠严整的队形做支撑。当张煌言通过试验发现通过队形形成墙式冲锋战力提升了不止一倍时,当时就兴奋得无以言表,回来之后就写成文章,准备择机呈给张国维审阅,以后就在骑兵里大力推广。

    “学生曾做过对比,把骑兵排成队列确实能极大地提升战力”,张煌言绘声绘色地描绘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又结合自己的揣摩把墙式冲锋的威力描绘得淋漓尽致。

    张国维将信将疑,张煌言见他仍然不信,便请他去校场现场观看,时间就是今天。只不过倪元璐突然辞职,又突然离京,打乱了他们的工作计划。

    二人来到校场,张煌言当即从骑兵营挑选了二十骑,自己则率领二十个骑手排成整齐的两排,双方从校场的两端发起冲锋。张煌言的骑兵训练有素,就像一堵厚厚移动城墙飞速地向前移动,离对面散装骑兵还有二十步的距离,他们就已经吓得逃之夭夭了。

    张煌言又接连下了一道命令,两排骑兵转动方向,向张国维冲了过去,不一会儿,卷起的漫天尘土就把老爷子吓得脸都绿了。

    张煌言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驻了马,笑道,“祭酒以为这威力如何?”

    张国维定了定神,赞道,“嗯,果然骇人!你刚才冲过来,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张煌言豪迈地哈哈大笑,反身下马,拱手道,“学生刚才莽撞了,还请祭酒不要怪罪!”

    张国维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以后骑兵科主任就由你来当吧。”

    张煌言大喜,在军营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骑兵的重要性,好不容易发明了一个战术,他正想让他落地开花呢。

    二人回到祭酒室,又不自觉地说到了朝中局势,张煌言担忧地道,“祭酒,倪公归乡了,陛下对我等是否已经起了疑心?”

    他现在也是至公党的一员,崇祯拿倪元璐开刀,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呢?

    张国维想起这一批学员大部分都是崇祯挑选的人,特别是其中几个年轻书生,细皮嫩肉的样子完全不是当兵的人,说不准又是崇祯悄悄塞进来的关系户。既然皇帝这么在意武备学堂,想必不会对它动手吧?

    张国维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学堂会没事的,你只管安心转眼战法即可。”

    张煌言对崇祯往里面安插人的事也是心知肚明的,闻言便自动过滤了这个话题,道,“我说的是咱们结的这个党,倘若朝廷认为我们结党营私,当如何处理?”

    张国维仍然不作正面回答,只含糊地说了几句,“倘若朝廷认为我们结党营私,我们就解散。但是,我们毕生的理想不会改变。”

    张煌言脸上豪气顿生,道,“不,我不赞成解散。追求三公,乃是我辈读书人毕生的追求,我希望能像明教一样转入民间,慢慢发展,以待来日。”

    张国维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外面,道,“老夫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身兼两职,实在有些忙不过来,党里的事还要麻烦你多担待担待吧。”

    张煌言忙答应了下来,二人又商量了一阵,便各自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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