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和沈意欢都提起了精神。

    “梦到什么了?”我轻声问道。

    韩伯伯伤感道:“梦到我闺女了,他说爸爸我冷,不想躲在冰柜里了,把我烧了吧。”

    说罢,韩伯伯失声痛哭。

    我心中泛起疑惑,先不管这个梦是不是真的,刑侦局之所以没有焚烧韩爽的尸体,肯定是为了破案用,如果现在把她给烧了,是不是意味着案件终结?

    可现在真凶还没找到啊,韩伯伯是打算放弃了吗?

    “韩伯伯,如果把尸体焚化,可能不利于破案……”我善意提醒道。

    韩伯伯向我投来无助的眼神,接着猛地抬起手拍打自己的脑袋,自责道:“我没用,没用啊,这么些年还没把凶手找到,害得闺女只能睡冰柜……”

    我张开双臂抱住韩伯伯,以防他再做出过激的行为。

    沈意欢安慰道:“韩伯伯你别这样,这事不怪你,我们理解你的苦衷,我会给韩爽化一个美美的妆,让她漂漂亮亮的走。”

    韩伯伯对着沈意欢抱拳致谢,口中嘀咕道:“哎,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等我死了,还留下闺女一个人,不能啊……”

    我和沈意欢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安慰话,等到韩伯伯情绪安稳下来,一同把他扶到殡仪馆的招待处歇息。

    出了门,我对沈意欢说:“真的要烧人吗?”

    沈意欢点点头:“不然呢,快回去化妆吧,待会让韩伯伯见闺女最后一面,今天就把人给烧了。”

    我问:“是不是太仓促了?”

    沈意欢惊愕地看着我,疑惑道:“仓促吗?人都已经存放十几年了,也该入土为安啦。”

    “可是凶手还没找到!”我强调道。

    沈意欢见我反驳她,顿时有些不高兴。

    “这就不该是我们操心的问题了,刑侦员都没提反对意见,你有意见也没用。”沈意欢毫不客气的回怼一句。

    沈意欢的话虽然难听,倒也在理啊,我不好反驳她。

    我在心中暗暗琢磨韩爽的案子,不由地生出一腔怒火。

    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等到尸体一烧,对破案就会造成阻碍。

    韩爽之所以给韩伯伯托梦,可能是因为得知了他的病情,而非发自内心想要放弃调查。

    单从这一点,韩爽的命太悲哀了,一方面懂事孝顺,另一方面又忍辱负重。

    孙秃子说话声从旁边传来,我侧耳听了几句。

    “我要见一下她父亲,问他几个问题!”孙秃子话语中带着些许怒气。

    “这都好说,我来安排!”黑疤拍着胸口保证。

    老墩补充道:“感谢孙师傅帮忙,实在太感谢了。”

    孙秃子神情严肃,自言自语道:“话先别说太早,我能不能帮还不好说呢,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的算,你们要理解。”

    老墩和黑疤相视点头。

    我走到孙秃子跟前,压低声音说:“情况有点变化,现在是……”

    孙秃子没有停止脚步,打断道:“我大概都知道了,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我点点头,和侦查员一起跟着孙秃子进了招待室。

    孙秃子先是打量了韩伯伯几眼,韩伯伯以为他是殡仪馆的领导,极力保持着镇定,毕竟有两位侦查员恭恭敬敬地陪同着,再加上孙秃子有个油光水亮的脑门,让人不容小觑。

    孙秃子对韩伯伯轻声问道:“你闺女出生的时候是不是难产?”

    此言一出,大家都懵了。

    孙秃子这是要干嘛?上来就问这么生猛的问题。

    韩伯伯被他问的目瞪口呆,缓了几秒钟,回应道:“你怎么知道?这事没几人知道啊?”

    韩伯伯扫视着两位侦查员,他们做出无辜的神情。

    孙秃子不动声色,继续追问:“看来是真的难产,对吧?”

    韩伯伯茫然地点点头,猜不透孙秃子话中的深意。

    孙秃子点燃一支烟,用力吧嗒几口,又问:“你闺女小时候挺难哄的吧?是不是经常半夜里哭?”

    韩伯伯没有随即回答,只见他抬起哆哆嗦嗦手,捂住了胸口。

    我以为他犯了心脏病,迅速上前询问状况:“韩伯伯,你怎么啦?是心脏不舒服吗?”

    韩伯伯微微摇头:“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

    两位侦查员一前一后,轻抚着韩伯伯的身体,以免发生意外。

    他们略带不满地看着孙秃子,好像在责怪他不该问这么尖锐的问题。

    但孙秃子佯装什么都没看到,摆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韩伯伯抬手将我们拨开,气喘吁吁地说:“你又说对了,我那闺女小时候天天哭,尤其是到了晚上哭得厉害,后来我还特意带着她去医院看了看。”

    “大夫怎么说?”我奈不住好奇轻声问,急于知道这风牛马不相及问题背后的联系。

    韩伯伯做着深呼吸,让自己气喘匀了:“当时在医院检查了多半天,结果大夫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也是,我闺女能吃能喝有啥毛病,只是她的命不好。”

    “是命不好。”孙秃子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同情,脸上也浮现出些许伤感。

    两位侦查员听得找不到南北,一个比一个迷糊。

    老墩抓着脑袋,提出疑问:“孙师傅,你问的这些问题跟案件有关系吗?”

    孙秃子瞪了他一眼,幽幽地说:“或许有,或许没有,不问清楚怎么知道有没有呢?”

    黑疤站出来打圆场,扯了下老墩的衣角,说:“一切听孙师傅的,破案不就是找线索的过程吗?”

    韩伯伯听到大家在为韩爽的案件而努力,瞬间变得激动起来,身子猛地一斜,就要跪下叩谢,好在我反应迅速,一把将他搀扶住。

    “韩伯伯,你这是干嘛,我们帮你可不是为了图感谢,而是不想让真凶逍遥法外。”我对韩伯伯连连安慰道,韩伯伯流下喜悦的泪水,脑袋用力点了又点。

    而孙秃子仍是满脸的平静,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你闺女在医院里应该经常接触死人?对不是?”

    “这个我不清楚,闺女说自己是急诊室护士,应该没有死人吧?”韩伯伯仰头环视着大家,好像再等我们给与回答。

    当我听到“急诊室护士”几个字的时候,瞬间觉得孙秃子的猜测有道理。

    在那个地方上班可不是经常遇到死人嘛,比如出车祸的,打架斗殴的,还有自杀等极端事件,这些都归急诊室管。

    前段时间听某医院的大夫聊天,他们说死人最多的地方就在急诊室,其次才是太平间,所以谁要是去了急诊室,那算是倒了血霉。

    韩伯伯见大家都不讲话,问道:“是不是案子有了线索?这次能抓到真凶吗?”

    两位侦查员不知该如何回答,纷纷向孙秃子投去求助的眼神。

    孙秃子猛抽一口烟,憋在嘴里,停了十几秒,缓缓吐出烟雾。

    “天意啊,都是天意。”

    韩伯伯十分不解,问道:“什么意思?是老天爷不想让我闺女活了吗?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这是想干嘛?为什么拿我闺女出气?”

    韩伯伯越说越激动,瞬间又是老泪纵横。

    “哎,既然赶上了,那我就再试试吧。”孙秃子起身朝门口走去。

    两位侦查员见孙秃子应下了此事,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

    “孙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场看看?”老墩迫不及待地问。

    孙秃子掐指算了算,眉头皱成一团:“今天怕是来不及了,明天一早吧。”

    “好的,我们开车来接你!”老墩随即应声道。

    黑疤好像怕孙秃子反悔,拍着胸口说:“接什么接啊,今晚我们就住这里了,明早随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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