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有个权臣白月光》

    早朝这一出刚落幕,群臣显然还未从惊慌失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回府后吓得腿软,但出了门又得端着脸色到皇宫赴宴,只是在琼筵中跪拜小皇帝时更加卖力,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龙颜,待日后小皇帝掌权,连被手起刀落的时辰都算不到。

    这时,琼筵依次回座的场面下,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中稍带着硝烟弥散的危险。

    不出所料,北野连的目标锁定在宁王身上,即便望着大楚美人的清歌曼舞,手掌中捏着的酒杯倾倒的动作都在针对身前的方向。

    小皇帝扔给他的那柄剑,是活生生的耻辱。

    这口气,北野连实在咽不下去,于是找准机会,环视周遭,将目光投射在筵席上首的宝座上,“怎么,如此重要的琼筵,大楚长公主不露面,是不准备将我结戎部族放在眼里吗?”

    朝臣左顾右盼,的确没有瞧见长公主的影子,但思及之前两方和亲的事宜,长公主作为和亲公主,间接促成了北野连父王的死局,所以不出席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长公主在此,双方难免会有嫌隙。

    “四王子与我大楚和谈,和朕的皇姐无关。”荣绥瞪着底下筵席中仍在挑事的北野连,说起这事,不免向太后投去不满的眼神。

    太后是吩咐内务府将席面算上荣云姝的,她不上场,这好戏也不能开锣。岂料荣赦竟然说动了许多大臣,认为荣云姝出现在筵席上,对和谈没有益处,劝谏她暂不出清晖殿。

    正巧清晖殿又传出荣云姝病倒的消息,满宫的宫女都在里面伺候,派遣的太医也直言她昨日当风便病了,今晨下不了榻,晚间的筵席更不能带病叫结戎的人看了笑话。

    一番说辞简直将所有的借口都堵了回去。太后气急,便将手里的佛珠丢到回禀的宫人脸上,往宫外递出了消息。

    可北野连不甘心,非得将和亲失败这事放在明面上,并扬言大楚长公主不出来亲自对结戎部族表示道歉,便撂下这和谈事宜,大不了两国再起战火,他们结戎也不是经不起每年征战。

    太后佯装苦了脸,转头征求小皇帝的意见,为难道:“皇上你看这……”

    群臣心里也没谱,谁都清楚大楚现今的兵力,远水解不了近渴,驻守西境的军队不可能遍及全境,戍守边境的将士也不像宁王的部下个个都骁勇善战。

    半晌的思忖,不少大臣动摇了,开始纷纷向小皇帝进言。

    林商河满脸高深莫测,背地里浮现出得逞的笑容。

    荣赦岂能令他们如愿?结戎部族不过是一群野蛮之辈,有勇无谋者多见,之所以凶悍与他们生来熟知边境地形和气候有很大关联,占据天时地利。

    至于人和,是大楚朝廷腐朽,令供养戍边将士的粮草军饷时时短缺。大楚内政得以整治,假以时日便能收复失地,将这群蛮夷赶出边境。

    “四王子身为结戎使臣,在大楚皇宫质问长公主去处,本王倒觉得结戎想旧事重提,打着和谈的旗号,在京城混淆视听,对我大楚戍边将士不利。”

    荣赦说着便提起边境形势,和北野连的目光撞上,眼里是冷肃的杀意,“结戎使臣进京后,大楚与结戎理应各自退守。为何结戎首领私底下召集部族众人密会,在边境线上蠢蠢欲动,丝毫没有休养生息的征兆?”

    北野连下意识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理所当然道:“你们大楚向来狡猾,本王子进京和谈,万一遭遇不测,结戎部族势必会踏平边境诸城,不死不休。所以本王子好好坐在这儿,和你们客气地说话,你们应该心存感激。”

    “如果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本王子,谈什么和约,不如继续打下去,看看是我结戎还是你们大楚稳坐这偌大的江山?”

    结戎人天生好战,没什么礼义廉耻,无论与之对战还是结盟,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局面。这和谈着实憋屈,可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面色铁青的同时早就服了软。

    要不,答应北野连算了。

    长公主乃一介女流,为了和谈,暂且应了由她向结戎前首领表示歉意,也不算丢了大楚的脸面。

    眼下朝臣们脑子里全是到底要不要将尚在病中的长公主传唤过来,毕竟这道歉什么时候都能成,何必上赶着贴北野连的冷脸?

    众臣正犹豫不决。

    荣赦盯着北野连手里的空酒杯,遮住眼底的深意。

    太后已经让大太监去请长公主前来赴宴。

    大太监一脚刚踏下台阶,筵席外宫人接连往前通传,“长公主到。”

    众人只来得及瞧见一抹红影,待就近的灯笼照亮琼筵的每一处,方才看清款步而来的大楚长公主,一颦一笑犹压莺穿柳带的春色,明明眼角憔悴,却如厌倦凡俗的瑞凤,薄情惬卧,比之以往的素淡更添风景。

    荣云姝入座,抬起脸扫视周遭,眉黛似燕,双眸映着各处的光,露井般澄澈幽深,仿佛轻轻一瞥就能洞察人心。

    便是荣赦,也许久未见到她如此盛气凌人的美貌,再将视线移至她腰间坠着的令牌,顿时梦回世宗册封先帝为太子,入主东宫当日,盛装听旨的永乐公主。

    群臣惊魂甫定,还以为宝座上坐的是世宗或者先帝,方才能将这样的长公主引唤至此。

    而事实也相差不大,因为他们同时瞧见了长公主腰间的令牌。

    见此令牌如先帝亲临——

    就连太后也要站起身向“先帝”行叩拜之礼。

    太后和林相不得不随众人朝荣云姝行礼。小皇帝和荣赦也在其中,君臣一体,将大楚对先帝的尊崇静穆摆在北野连面前。

    北野连这下也只能像早朝那般敷衍表示敬意,以免因小失大。

    荣云姝鲜少拿出先帝令牌,心知多则必反,即便是在和亲当日也不愿让父皇泉下不宁,让朝臣以为她用令牌谋私利;但今日新帝年幼,不足以震慑北野连,她必须如此。

    群臣跪拜,也表明与她同求大楚康泰。先帝令牌用来挽回大楚颜面,此举并无任何不妥。此时,倘若有人非议,定然与大楚异心,其心可诛。

    “结戎四王子北野连,你方才想让本宫说什么?”荣云姝一开口也示意众人起身。

    北野连呆愣在席间,像是在回味,而后方才回过神来,视线打量着她,喃喃道:“这就是大楚长公主了,果然名不虚传,是普天下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惜啊,父王没这福气。”

    言语间的轻浮令人不悦。

    荣云姝蹙眉,接着之前的话,丝毫没将北野连放在眼里,道:“你父王北野步之死,的确出自我大楚之手。但结戎杀害大楚多少百姓,用北野步的血祭奠地下的无辜亡灵,也算你们结戎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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