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弃楚翻阅着卷宗,旁边,张从与一名年轻人正协助完成交接事宜。
一名秦国军官匆匆走入,到萧弃楚身侧附耳低声道:
“大人,秘境守护结界西侧曾出现一道缝隙,现已恢复,并且在缝隙外发现数个脚印,那人似乎已经离开。
据阵法师分析,缝隙出现时间在三到五日前。
彼时我部尚未到青城,结界外原由蜀郡刘郡守亲自负责,刘郡守称并未发现异常。
属下推断进入之人实力至少为灵台境上三境,且精通隐匿法门。”
“哦?蜀国余孽吗。”萧弃楚依旧翻阅案牍,随口问道,没有掩饰声音。
“沈宗师认为,可能是以血液为媒介的秘法。另外,秘境开启时间会偏离预计。”
萧弃楚点头,神情没有变化:“消息不得泄露。若几位贵客生疑就放给他们消息,就说,经我大秦阵道宗师破解,遗迹将提前开启,请他们做好准备。”
那名军官闻言困惑:“这……那入阵之人?”
萧弃楚放下手中卷宗,抬头看他:“既然此人已经离开,仙人秘境没有消失,说明最重要的传承未被取走,无需忧虑。”
望帝密藏,是筹码,是诱饵。至于是否真的有长生传承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终究是长生大道,只可惜他已是造化境。
萧弃楚心中惋惜。
“属下明白。”
待那名军官离开,萧弃楚扭头对那位年轻人说道:
“白监军,此事还劳烦您查上一查,若当真是蜀国余孽,于白公子而言也算是大功一件。至于此人实力,白公子放心,必然在造化之下。”
桌后表面整理青城事务,实际上却凝神偷听的年轻人面露笑容,拱手领命:“本公子,不,本官定查个水落石出。”
萧弃楚还礼:“有劳。”
此人是白家嫡系弟子,此次被任命为监军同行。
陇西白家出过不少天才,在秦国地位极高。
只是这一个太蠢了些,远不如他的兄弟姐妹。这一次主动请缨蹚这趟浑水,其中缘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但,当真以为战功是那么好混的?
摇摇头,注意力重新放在卷宗之上。
这是青城修行者名录。
诸国各城都会有这样一份名录以监控城内修行者。
里面详细记载着城中每一位修行者的样貌特征,年龄籍贯等代表身份的基本信息。
萧弃楚翻到卷宗最后一页。
这一页记录的修士没有样貌、户籍、境界,只有一个名字,商寒食。
……
……
春日当空,明媚的阳光照进听雨巷深处的院落,驱逐清晨余留的寒意。
在阳光洒不到的墙角,几只麻雀正好奇啄着写有“药铺”二字的木板。
深巷的药铺已多日不曾开张。
对于邻居们来说,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药铺的小老板很懒散,向来不到午时见不到人。
后院小楼二楼,夜冷烟站在窗前,三千青丝舒缓的披在肩上,垂至腰际。
日上三竿,阳光很暖,落在她的身上,肌肤晶莹如玉。
瞥了一眼慌慌张张奔上楼,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商寒食,夜冷烟静静说道:“快中午了。”
商寒食尴尬笑笑:“还好,没过点。”
夜冷烟沉默接过商寒食递来的药碗,却没有喝。
见她只是端着碗静立窗前,商寒食疑惑问道:“太烫吗?”
夜冷烟端着药碗依然没有动,耷拉着眉梢,撇了撇嘴,声音透着无奈:“太苦。”
她自由体弱,从出生那天起,每夜合眼便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为此过往十数年不知造访过多少名医,不知用过多少药,早已麻木。
但是这个药……真的特别苦。
“呃……改日买些蜜饯备上。”商寒食悄悄看着她挂着不情愿的侧脸。
夜冷烟拧着眉将一大碗药喝干,精致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多少表情,却透着苦意。
还好不是我喝……
商寒食看着她微红继而又苍白的脸,心中庆幸。
拉过她的手,一道灵力弹出。
那夜森冷的寒意已收敛入她的体内,此时纤细白皙的手腕冰凉细腻。
嗯,还好,第一次亲手开方救人暂时未出岔子。
心中满意,表面沉吟道:“蛊毒已经剔除三成。虽然你的灵力已平复许多,但这几日依然不能动用。”
夜冷烟抽回手,点点头,接着连喝两杯水。奈何嘴里苦涩依旧顽固,不由沮丧。
商寒食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这是修复经脉和内伤的丹药。不是我炼的,效果你放心。嗯,一共二百两,已经记账上了。”
夜冷烟颔首,视线偏移,落在早晨未喝的粥上。
虽说带着糊味……但,总比药味好些。
“如今青城不安全,附近面摊都没开张……改日我去醉仙楼点几道菜带回来。”
对自己厨艺很有数的商寒食表示惭愧。
“不过这药真有那么苦?”他很好奇。
“你试试?”夜冷烟偏头看他,面无表情。
“……等买来蜜饯我考虑考虑。”商寒食想着煎药时丹炉中散发的味道,将好奇掐死,僵硬一笑。
夜冷烟冷笑:“呵。”
……
……
厨房里一阵叮当乱响,商寒食手忙脚乱地平息了因忘记加水而怒吼的锅,又连抓几道水流术才将墙角不小心点着的柴火堆扑灭。
最终,他艰难的在别人午饭时间,狼狈地解决掉今日的早餐。
回到卧房,商寒食抹去脸上的灰,从一堆色彩单调皆是极耐脏的深色衣袍中,挑出唯一一件杏黄色鹤氅换上,坐在床边心中盘算。
青城的局势多半会继续向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趁全城戒严前最好把有关人情的事了结。
路费的问题倒是解决了。
那位出身不凡,心性孤傲,断不屑做赖账这种事的夜姑娘能付给他一笔不菲的疗伤及住宿费用。
寂静一年多的小院突然多出一位客人,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应。
也许是因为日中方醒夜半方息,终日只躺在池塘边躺椅上的咸适生活,让他对家里多出一个人这种事也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