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鼻青脸肿,手上还缠着绷带,绷带上有渗有的血渍。
悠悠月光下,少年青涩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少年名叫唐小凤,亚美学院练气期学员。
今天参加年级末位淘汰赛,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公认最弱的对手寒江。
不是打不过寒江,而是因为寒江对唐小凤说:如果你输给我,你欠我家的钱就一笔勾销。
为了给娘治病,小凤借了许多外债。
欠债还钱,理所应当,小凤从来没打算赖账。——尤其不能对不起那些在你困难时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少年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但做人最起码的良知还是要有的。否则与禽兽有什么区别呢。虽然有些人乐意当禽兽,甚至以此为荣。碰到这样的人,小凤的态度是——拳头。反正在这个世界里,法律对修士们是相当宽容的。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当听说可以抵债的时候,小凤还是很乐意的。毕竟后面还有一场淘汰赛,只要打赢那一场,自己依然可以留在学院。而那位对手也是与寒江差不多的选手。
小凤能考入亚美地区最高学府,是凭借父亲的烈士身份。属于国家对军烈属的照顾。否则凭借他的个人实力、家族背景,完全没有可能走入这种贵族学校。
但父亲的荫蔽只能到此为止,因为在这“天分”大于“努力”的地方,自己能走多远全凭天意。
要想成为高手,天分、家族资源、机遇、运气、努力,缺一不可,但努力一定是排在最后一位的。
努力的人很多,但却没听说谁只靠努力就能成为高手。
小凤以前的梦想是修炼到筑基期,那样一来真可谓光宗耀祖。父亲当年也不过是练气五段,在军队里当一名百夫长。这样的身份在他们村子里已经是有头有脸,每次回家,亭长都会亲自跑来请客。他还以为,等百夫长复原之后能有个照应。
后来父亲战死,小凤进入亚美学院,母亲卖掉农村的房子,带着一儿一女来到亚美城,住在这学院北面的棚户区里。小凤的妹妹从小儿乳糖过敏,是吃小米粥长大的,故而取名唐小米。
亚美是一个地处山区的小国,人口不到一百二十万,军队不足五万。
国内百分之九十都是山区,平原地区很少。有点规模的城市,也就是一座亚美城。西方,距离雅美城三百里的地方还有一片平原,有一个阿纳城,却是与邻国的争议地区。
邻国是匈戾人建立的匈戾王国,全国三百多万人口,军队超过十万人。
两国之间的仇怨由来已久,不过他们之间并不会造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原因是在北方,两国拥有一个共同的邻国——卑庞帝国。
那是一个拥有两亿人口的超级大国。
超级大国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小邻居打得你死我活,所以每当其中一个要被消灭的时候,超级大国就会派百万大军过来震慑一下。并把那个垂死之国救活。
当然,在过去三百年的历史中,被救活的都是可怜兮兮的亚美。虽然在三百年前亚美也曾经辉煌过。据说那个时候有三位结丹期修士。驾驭飞毯在天上翱翔,强悍的攻击力如同流星坠地一般,一度带领部队打到匈戾首府布达城。
虽然大国的存在保证亚美和匈戾不会灭亡,但两国人并不感谢超级大国。因为这个超级大国只是让两个邻居成为它的缓冲区,隔断另外一个雄心勃勃的超级大国而已。
唐小凤的父亲是烈士,但贫穷国家给烈士家属的补助并不多,每月每人只有200钱,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才600,根本不够花销。
更可悲的是妹妹唐小米还是个病秧子。常年吃三叶草,每个月600钱都不够养活她的。而那种三叶草本身还具有一定毒性。每年还要为妹妹解毒一次,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为了补贴家用,母亲以拾荒和卖苦力为生,她中过产后风,干不动重活儿,就给有钱人家洗衣服。
有一次还把人家的衣服给“洗坏”了。
唐母确定,那件衣服本来就是坏的,可货栈黄老板的女儿一口咬定,衣服就是唐母洗坏的,非要唐母赔钱不可。
那件裘皮衣价值8000钱,母亲哪赔得起,一股毒火攻心,从此一病不起。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母亲就去世了。在那段时间里,唐小凤四处借钱,结果也未能挽救母亲的性命。
这件事给唐小凤的冲击很大,本来质朴爱笑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
不过欠钱还是要还的。
从此,家庭的重担落在了这名干瘦少年身上,每天放学回来,就四处打工。至今为止,还要经常跑到黄氏货栈给人家白使唤力气,以工抵债。
“唉,唐小凤,吃了没有?我家烤肉。”
邻居江寒站在墙后,露出一颗圆咕隆咚的脑袋。
这小子个子很矮,看起来根本不像十五岁,只比八岁的唐小米高一个头,唐小凤担心他可能是个侏儒。
“哦,我……我吃过了。”唐小凤刚喝了一碗米汤。
“你为什么显得不好意思,我又没说请你吃。”江寒卑鄙地笑了笑。
唐小凤抬起头,瞥了这个不着调的邻居一眼。
随后江寒跳过墙,把一根咬了几口的鸡腿丢给唐小凤。
唐小凤也不嫌弃,咬了一口,把剩下大半部分送给躺在床上的妹妹。
妹妹病情发作,疼得颤抖。
她枕边还有一根三叶草,可她却硬挺着不吃,懂事的妹妹经常说,能挺就多挺一会儿,挺得时间越长,越省钱。
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唐小凤的心都针扎一样难受。
“谢谢你故意输给我,让我能多呆一年。这一年对我来说很重要。”江寒在屋里转了转,愣是没找到能坐的地方:“你家椅子呢?”
“卖了。”
“靠!那破椅子也能卖钱?”
“嗯。”唐小凤走出去,搬来一个木墩给他。
他瞥了一眼,嫌弃地蹬了一脚,伸手掏兜,摸出几个钱来,放在小米的床头:“我就能帮你这么多了,你知道我家那个骚婊婢女我都快养不起了。最近我的富豪老爹不给我送钱,我猜他可能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