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贺天邑怀疑地又问一遍。
想到这个石中刚才迈出的前两步,很像胸有成竹的样子,根本不像不会写。怎么说不会说?
“不会。”夏正欣弯着身子,一直没直起腰来。
“不会就下去吧。”贺天邑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责难。
看着夏正欣离开,贺天城有些怨怪地说:“石中那么一个丁点大的孩子,又是失忆了的。大哥为难他了。”
“他会写。”贺天邑笃定地说。
贺天城看着自己的大哥,又想了想刚才的情形,觉得大哥说的似乎在理。
“大哥来,可有什么事?”贺天城问。
“那个胡巴我让人仔细查了,觉得确实有问题,就让人再多跟些日子。”贺天邑说。
那胡巴,就是在河边欺负瑶儿的人。
本来,军营里一个小头目手下管着几十个人的伙食,在十万大军中,怎么也不会引起太子的注意。
可偏偏他做坏事就让夏正欣给遇上了,还捅到了五皇子那里。
又正遇上太子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而五殿下也是军纪严明,当然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像胡巴那样的人留在军中,确实不妥。
有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小小的蛀虫可以损毁坚固的河堤,也可以咬空一棵参天大树。
要是如此看来,那石中不应该是细作。
可也未必!如果是对方用计以此换取他们对石中的信任呢?
或是不同的两拨人,想利用他们贺氏兄弟,然后再得渔翁之利呢?
此时的贺天邑是什么人!
这一世的他,比上一世此时的他多了精明,多了狠绝,多了慎重,多了小心。
他的五弟,还像上一世那样,善良,正直,勇敢。是好兄弟,孺子可教!只要多加引导,多加锻炼,也会比上一世成熟老辣的多。
“让你那小厮奉茶。咱们兄弟聊聊天。”贺天邑朝贺天城微微一笑。
“石中——奉茶。”贺天城朝帐外喊了一声。
“是!”夏正欣在帐外闷声答应着,转身去准备。
刚才贺天邑进来时分明听到一声女孩的声音,而此时的一声答应,像是个成年了的大老爷们。
贺天邑瞟了一眼贺天城,就问他那个石中是男还是女。
贺天城瞪大了眼望着大哥,离开京城数月,军中一直没有女子,大哥不会是……
可就是再怎么着,石中那是个乳臭未干的秃小子。
看到五弟的样子,贺天邑是又好气又好笑,就直接问道:
“我刚进来的时候,你搂着人家干什么呢?”
“他下巴掉了,我就给,接一下。”贺天城觉得自己有点无辜。
“好端端地,他下巴怎么掉了?”贺天邑开始觉得这其中真有问题。
我就是想看看他脸长什么样,成么!
“我一抬胳膊,碰着他了。”贺天城没说实话。
“那两个字,应该是写在一张纸上的。是刀劈开的,对么?他想刺杀你?”
贺天邑觉得那个石中想干这事是根本不可能的,可他还是如此说,就是想看看五弟的反应。
“就他——”贺天城很骄傲地笑了。
那个石中,确实瘦小枯干,他想对五弟做点什么,可还真做不了。
若给石中换上女孩的装束,比一般女孩子都好看。他的身形,相貌,就连声音都不像个男孩子。
这个人若真是女子,留在五弟身边,将来长大了也不是不可以当个什么……
贺天邑觉得有那样一个女子陪在五弟身边,磨墨,暖床,他这个弟弟应该不会嫌弃。
“大哥,你再看看这字。“贺天城想起大哥还没仔细看那两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虽然只有两个简单的字,却也能略窥一二。贺天邑觉得石中此人虽然年纪小,但却不容小觑,又不得不防。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个石中出现,现在出现会给今后的事情带来什么变化?
“我看着他写的。”
贺天城给了肯定的答案。
好字,确实是好字。
贺天邑活了两世,依然认为这是他看过的好字,同时他也认为这不像一个十来岁孩子写的。
若说是哪个高官,或是哪个名人,他肯定会信。甚至说是哪个才子写的,他觉得也有可能。
要说是那个石中写的,他还真不太相信。
疑惑间,夏正欣奉茶上来。
“你怎么了?”贺天邑看到石中的脸色有些异常,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心中便对这茶有了怀疑。
夏正欣没有回答,欲言又止地摇摇头。
“把茶放下,你去磨墨,一会儿我要写封信。”贺天城吩咐道。
看着贺天城端着茶吹着热气要喝,贺天邑也是要喝茶的样子,夏正欣心中更是紧张。
想到刚才去茶房端茶,在等水开的间隙她去找瑶儿,恰巧看到两个杂役模样的人在不远处说话。
虽然离的远听不见,但她懂唇语,分明看到他们在说什么“下毒”的事。
这茶要是没问题则矣,若是有问题,她夏正欣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要受罚的,弄不好命就没了。
要不就提醒一下,若是没问题,估计也丢不了命……
想到此,夏正欣朝着快要把茶喝到嘴里的贺天城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然后又迅速朝着端着茶的贺天邑也一个“阿嚏——”
两碗香喷喷的茶,被两个喷嚏弄脏了!
刚才还轻松的气氛,被两个喷嚏搞得特别紧张。
本来还让自己觉得脸上有光的小厮,被两个喷嚏改变了心中的形象。
“穆东,把石中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从来没有下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贺天城“啪”地把茶碗重重摔在几案上。
还当着太子呢,这个石中太没规矩了。
“慢——”贺天邑看了一眼低头垂手的夏正欣。
二十军棍,打在一个强壮的士兵身上,应该还能留下一口气,要是打在眼前这个半大小子身上……
贺天城也觉得石中的小身板吃不下那二十军棍。
“算了,帐外跪着去!”贺天城改了口。
贺天邑没想到,一下子就改成只跪着了?
……
看来,五弟对这个小厮还真的动了“情”。
穆东亲自把茶端走,一会又亲自奉上两碗茶。
帐外,夏正欣一直跪着。
中午,没饭吃。水,也没喝过一口。
敢对五殿下和太子大不敬!没人想给夏正欣说情。
再说,大家跟她还不熟,管那闲事干嘛。那几个亲近的侍卫,包括穆东在内也都知道,五殿下和太子一直都怀疑她是细作。
一个让主人生气了的下人,谁会关心?谁会在意!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
夏正欣很饿,但她更渴。太阳要把她晒晕,晒化,好几次她都趴在了地上,可旁边立马有士兵过来踢她。如果她不起来,就用鞭子抽。
贺天城进进出出好几趟,就像没看见她一样。
只有穆东,曾走到她跟前,想要说什么似的,却只“嗐”了一声,没说话就又走开了。
直到晚饭后,夏正欣还在贺天城的帐外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