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千面客 >第4章 入学
    不同于别的城池,无隅城晚间城门不下钥,城中也没有宵禁。正因如此,城内往来人员复杂。

    禛元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严禁前来听学的各门派子弟在百家讲学期间外出。

    倘若真想买些必需品,可托禛元宫专司负责采买食材日用品的道长帮忙捎带。

    巳时一刻,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中,禛元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敞开。

    拾级而上,跨过半膝高的门槛,右侧便设有长桌签到,七八名身着白色校服的道长们正执笔登记。

    前来听学的各位皆是有识之士,自是不会做出有损风度之举,自发地便排起了长队。

    秦时衡年方十五,外貌清秀俊逸,身形偏瘦弱。

    而今十七岁的白稚虽骨型纤细,却胜在高挑,伪装一个嗓音难辨雌雄的少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此番进入禛元宫堪称顺风顺水。

    良久,待出示玄玉令比对一番,白稚便从包袱里掏出一方青绦鼻钮玉印,捏着小心沾上红泥盖了章,登记妥当,方踏着灰白的地砖往前行去。

    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可容纳千余人的子午广场,四周方位分别伫立着十二根三丈高的蟠龙浮雕石柱。

    广场正中间的三层递进式圆环喷泉,平日里正常喷涌。每逢举办鸿蒙之宴,便会引流到别处,在其上搭建比武擂台。

    鸿蒙之宴,乃上洲大陆最具威名且规模最大的比武赛事,分为单人战与双人战,每隔四年举办一次,历时一月。

    单人战且不提。

    这双人战,有一项特殊规定——同门派的搭档需得先过了国内的层层选拔才有资格参赛;若是跨国组合,则不受此限制。

    因此,年轻子弟们参加禛元宫的讲学大会,同时也有物色搭档之意。

    白稚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待穿行跨过三座白石拱桥,踏上月台,近在眼前的恢宏大殿,便是禛元宫众长老议事之处——三北殿。

    朱漆门,琉璃瓦,重檐歇山顶,庄重气派,这是她第二次在白日里见着禛元宫的内部面貌。

    眼下,按照签到的先后顺序,各门派子弟被分为“梅兰竹菊”四个班底,在禛元宫道长的指示下分列站着,乌泱泱地聚在三北殿前等待安排住宿。

    白稚大致扫了一眼,发现仅有寥寥数人身后跟随着一名手拎大小包袱的贴身侍从。

    “诸位少侠远道而来,着实辛苦。在接下来两个月的讲学活动里,希望禛元宫能助诸位拂去眼前迷雾,破解瓶颈......”

    慈眉善目的禛元宫管事长老常楦早在月台等候多时,见人已聚齐,便朗声宣读了各项言行宫规及讲学期间的日程安排,足足一个时辰未作任何停歇。

    “......祝诸君所向无敌,登榜鸿蒙。接下来,贫道念到名字的少侠,请跟随小童前去住所歇息。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语罢,旋即拿过道童手中的卷轴,开始点名分配住处:“碧隐屠灵宗薛悯、薛怀、薛惟,龙息弈盟谢挽风,梅班甲字一号屋。龙息弈盟顾无双,东罗桐昆派原冲、万寒齐,东罗乾坤门许京朝,梅班甲字二号屋......”

    “......沧月凤鸣派祁朗、兰庭万芳居李牧之、龙息九原派萧湛、碧隐上爻谷斐毅,菊班丁字五号屋;沧月云居山庄蔺仲欢、兰庭千机堡秦时衡,菊班丁字六号屋。”

    许是因签到太迟,待念到秦时衡名字的时候,正巧只剩两个人。

    如此,白稚便与来自沧月国云居山庄的蔺仲欢成为了菊班室友。

    这位云居山庄庄主的首座弟子,长得干净斯文,眉眼精致秀气,乍看之下女相十足。

    虽不苟言笑,但因着长相讨了便宜,白稚起初见着他时,心中还颇有好感,估摸着许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后来才想起,这位可是沧月国鼎鼎有名的啸零将军蔺伯乐之弟,并非一般的世家公子。

    说起来,沧月国尚武,将门之后选择进入江湖门派中历练一番,倒也不奇怪。

    只是白稚未料到,一踏入住舍,这位公子便好似换了个人,犹如被扫帚神附身了一般!

    他先是将屋内地板清扫了两遍,再从包袱里掏出巴掌大小形似白狐尾巴的小掸子,仔仔细细将自己的床铺被褥掸了三遍,接着打来两桶水将屋内的桌椅擦洗了至少五遍,还顺带划分出各自的专属座椅......

    “蔺公子,可需在下帮——”

    “不必。”

    秦弼原本想搭一把手,不料话未说完便被一口回绝。

    “秦弼,先做自己的事。”白稚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先将床铺好。

    因禛元宫并未对各派子弟的贴身侍从另行安排住所,无奈,秦弼只得与白稚同住一屋。

    不过,话说回来,别的屋子原本便是四人住一起,虽说是大通铺,可要是不止一人带了侍从,只怕会拥挤不少。

    蔺仲欢在一旁忙进忙出,白稚与秦弼铺好另一侧的床后,便百无聊赖地盘腿坐着,开始交头接耳,低声商量晚饭吃什么。

    眼角余光时不时投向勤勤恳恳埋头擦拭书案的蔺仲欢,仍是周身雪白,纤尘不染。

    她怎么记得,晌午之时,常楦长老念到的名单里,云居山庄来的可不止蔺仲欢。

    被分配在兰班且住一起的,明明还有另外四人。

    说来也奇怪,同门派的弟子外出向来喜好集体行动,区区一个签到,中间竟隔了如此多人。

    白稚兀自思忖着,须臾,试探着打了声招呼“仲欢兄?”

    蔺仲欢终于停下手中活计,抬头看向她“何事?”

    “冒昧问一句,仲欢兄忙活半天了,可需要人去给你烧壶热茶解解乏?”白稚倒不是心疼他,主要是自己口渴了,顺便示好,免得搞僵了室友关系。

    “不必。”说着,蔺仲欢便将抹布挂到水桶边沿,仔细清洗了一遍双手,自顾自地将茶具端去了厨房。

    白稚未跟在后头,不知他烧水烫了几遍杯盏,但看着书案上被擦得锃光瓦亮的青瓷笔搁,心中忽地明白了一些事情。

    眼下已是申时初,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但吃晚饭又太早了些。

    “咱们先吃点,垫一下肚子。”蔺仲欢前脚刚走,白稚当即便让秦弼将早晨在外头小吃摊买的两斤烤酥饼拿出来。

    秦弼“咔滋咔滋”大口嚼着肉饼,很是满足。

    白稚碍于易容面皮的束缚,只得将甜饼撕成小块,慢条斯理地吞咽。饶是如此,地上也掉了不少饼干碎屑。

    蔺仲欢刚将桌子擦拭干净,白稚只得与秦弼一道站在自己的床铺边上啃着酥饼,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安睡区域,哪怕是弄脏了什么,他也不好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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