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锦衣长安 >第三百九十一回 蜡丸藏在哪了
    几名内卫戴着护手上前,小心翼翼的捏碎了蜡丸,攒成团的字条掉在了托盘中。

    韩长暮拿起其中的一个,展开来仔细一看,眉头蹙着,转手递给姚杳:“你看看。”

    姚杳抿了抿唇,一字一句的看下来,心中疑窦顿生。

    这字条上写的的确是本经的作答,但却与之前包骋拿到的那份大相径庭。

    怎么会有这么多假的考题泄露出来,莫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移眸望向其他几个纸团。

    韩长暮和姚杳一起伸手,各自拿了纸团展开详看,过后再行交换。

    四张字条看下来,皆与包骋此前拿到的考题无关,至于与今夜下发的考卷是否有相同之处,他们并不知道。

    毕竟韩长暮这些人,只是负责维持贡院的秩序,监视士子与考官,至于考卷内容如何,他们全然不知。

    这四张字条上的内容,要么至少有一张与考卷相似,要么四张都与考卷全无关系。

    韩长暮和姚杳面面相觑,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号舍中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没有人再嚎叫着内卫司有辱斯文了。

    最有辱斯文的人被抓了个现行儿,他们觉得自己的脸生疼生疼的。

    包骋扒着栅栏,从头到尾看下来,心里生出个难解的疑问。

    那四个蜡丸是从哪翻出来的。

    入场搜身的时候,兵卒们搜的是格外仔细的,虽然没有像韩长暮这般粗暴的扒光喽,但也是从头发丝儿搜到了脚趾缝,一分一毫都没有放过。

    那么,这四个拇指大的蜡丸,是藏在什么地方才没有被翻出来。

    包骋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百思不得其解。

    六个作弊的士子被押到了明远楼的房间中,其中关押起来,直等到后日贡院开门,便可将这几人送去礼部问罪除名了。

    科考舞弊素来是大罪,被抓到的士子除了要被逐出贡院,还要视情节轻重,问罪连坐。

    孟岁隔又在房间里多呆了片刻,才拿着几份供词上了三楼。

    东侧号舍的动静闹得极大,早已惊动了蒋绅几人,这几人却都十分识趣的没有出来张望,只隔着窗户,望了几眼外头的火光灯影。

    他们在这贡院里,只负责省试的出题阅卷,并不能插手贡院中的其他任何事情。

    别说是有人作弊,就算是出了人命,哪怕是贡院被人点了,他们也不能随意插手指点什么。

    贡院中的一应事务,都要听凭内卫司的安排,现在的贡院,是内卫司使韩长暮说了算的。

    韩长暮转头看到姚杳趴在食案上,手上沾了点冷透了茶水,百无聊赖的书案上划拉着,不禁淡薄一笑,斟了盏茶递过去,沉声问道:“想什么呢?”

    姚杳端着茶盏,热腾腾的水气扑在脸上,她瞪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思忖道:“下官在想,那蜡丸是怎么带进来的,搜身的时候怎么就没搜到呢?”

    “噗嗤”一声,韩长暮别过头去,喷了一口茶水出来,又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姚杳的发顶一下,失笑道:“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姚杳不明就里,狠狠晃了一下脑袋,把韩长暮的手晃了下去,抬头满脸茫然道:“这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呢,这是与时俱进的作弊手段啊。”她皱着眉道:“那蜡丸足足有拇指大,咽下去还不得噎死啊,就算侥幸没有噎死,也得扣喉吐出来,这为了作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罪都能受呢。“

    韩长暮张了张嘴,冲动之下,他很想告诉姚杳那蜡丸究竟是藏在什么地方的,但是这话终究是有些难以启齿,他挑了下眉,换了个话题:“我仔细看了那四张字条,上头的确都是关于本经的作答,但是每张字条上对应的题目都不一样,与包骋拿到的那份也不一样,至于和考卷有无相似之处,还得再查,至于包骋拿到的那份,方才他也递消息出来了,与考卷也并不相同。”

    姚杳还在纠结蜡丸这件事情,闷闷道:“到底藏在哪了,才没有被搜出来?”

    韩长暮一口茶水哽在了喉间,哽的脸色铁青,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的了敲门声。

    他咽下了茶水,淡声道:“进来。”

    孟岁隔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沓子薄纸。

    正是那六个被抓了现行的士子交代的供词,上头落了他们的籍贯姓名,还按了猩红的手印。

    做完这些之后,六个人都摊在了地上,挣扎了半天都难以起身。

    他们心知肚明,科考之路从此断绝了,这还不是最令人绝望的,最令人绝望的是,此事若深究下去,只怕要累及族人。

    一个不慎,此后三代族人的科考之路,都会就此断绝。

    孟岁隔将供词搁在书案上,沉声道:“大人,都问出来了,这几人都是从一个叫盛老四的手中拿到的考题。”

    “盛老四?”韩长暮微微皱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此人,不就是让胡人去送孩子那个人吗?”

    孟岁隔点头道:“是,正是此人,这几个士子也是在盛老四常去的赌场中结识的此人。”

    “盛老四?”姚杳陡然抬起头:“大人,盛老四背后那个泄露考卷和接收孩子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韩长暮屈指轻叩书案:“极有可能。”

    孟岁隔又道:“大人,这六个人都提到了同一个地方,便是晋昌坊的那间赌坊,就是那日大人您和姚参军一同去过的那间。”

    韩长暮微眯双眼,原本只是对谢良觌起了疑,现下便是十足十的能够确认,这件事里,绝对有谢良觌的影子。

    不管是泄露考卷还是剖腹取子,都少不了他的手笔。

    他正要说话,转头看到姚杳满脸疑惑,心知她还在纠结那个蜡丸的事情,顿时静了片刻,沉声道:“行了,今夜就先到这吧,都先回去歇着吧。”

    姚杳和孟岁隔齐声称是,退了出去。

    东侧号舍安静下来,但也只是表面的安静,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亲眼看到了动手脚之人被内卫揪出来严审,号舍中的士子,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睡得着的。

    临近寅正,夜色深沉,深幽的墨色天际上,浮云遮蔽了明月星辰,一丝微光都没有倾泻下来。

    这个时辰,正是人睡意正沉的时候,高墙四角的岗楼也在这个时辰换岗。

    紧邻着高墙外的树冠高大,枝丫密密匝匝,叶片遮天蔽月,暗影沉沉的洒落下来。

    树冠突然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从树冠深处激射出一道微澜,正好落在了西侧号舍一条巷道尽头的茅厕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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