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锦衣长安 >第五百五十四回 可怜的孟岁隔
    韩长暮对孙瑛的判断还是信得过的,即便他对安南郡王府也有所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他绝不会胡乱而随意的将人命案子栽在被人的头上。

    他翻着验状册子,凝神道:“还有别的疑点吗?”“凶器上也与卑职之前推断的不太一样。”

    孙瑛赶忙点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页薄纸递给了韩长暮:“卑职推断出了三种凶器,都已经画下来了,大人请看。”

    韩长暮转头,举目望着满满当当摆了一院子的尸身,接过图样,心中已经生出疑问。

    那纸上画了三种兵刃,其中两种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式,一枚飞针和一把三寸来长的短刀。而最后一种却格外怪异,刀柄呈现出一个微弯的弧度,而三寸来长的刀身如同起伏的波浪,整个刀刃纤薄如纸,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折断。

    这样怪异的凶器,真的是前所未见的。

    孟岁隔可是大开了眼界,指着这张图样,瞪大了双眼惊诧道:“这,这是刀吗,怎么长成了这样?这能杀人吗?”

    韩长暮看到这图样,脸色微微一变,淡声问道:“不是只有三种伤口吗,其中一种还是被人徒手拧断了脖颈,也就是说只有两种凶器,怎么现在会出现了第三种凶器?还是如此,”他仔仔细细的看了那图样几眼,也觉得这刀说不出的诡异,多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呼呼的往外冒寒气:“还是如此诡异。”

    孙瑛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道:“此前卑职也以为是两种凶器,可卑职仔细验尸后发现,致命伤在脖颈的一共有二十具尸身,伤口都十分狭窄,卑职原以为这二十个人都是死于同一种凶器,可是剖验后卑职发现,二十人中有十三人的伤口成波浪状,是寻常的短刀无法造成的伤口,而剩下七人的伤口整整齐齐,才是最普通的短刀所致。”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到院子中,掀开其中一具尸身上的白布,露出皮肉狰狞外翻的脖颈,神情凝重道:“大人请看,这伤口乍一看整整齐齐,但用镊子翻开后,仔细查看,还是可以看出十分明显的波浪状的起伏的,卑职不敢大意,又将所有尸身的伤口重新剖验后,这才依照这伤口的情况,绘制了那么一把刀,古怪是古怪了点,但卑职可以肯定,那把刀与伤口的情况有十之八九可以对应的上。”

    韩长暮捏着竹镊子,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翻开尸身脖颈上的伤口,原本干涸的伤口骤然被惊动了一般,污沉沉的暗红色血水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汩汩流淌,顷刻间染透了白布。他愣住了,这些人死了这么久,伤口处的鲜血早就应该干透了,怎么会轻轻一碰,就又冒出来这么多血。

    他诧异的抬头望了孙瑛一眼。孙瑛对这个情景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点了点头:“大人,你没看错,这伤口不一样的十三具尸身的血始终无法凝固,稍微一触碰伤口,就会血流不止。”他啧啧两声:“卑职验了这十几年的尸,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尸身。”

    “有意思?!”孟岁隔错愕不已的惊呼了一声:“这分明是见了鬼!”

    他可没看出哪有意思!

    韩长暮抿唇不语,神情复杂的翻开伤口仔细查看。

    这个人的伤口果然如孙瑛说的那般,从外头看整整齐齐,像是寻常短刀所伤,而翻开来仔细查看,能发现平滑的伤口断面是有微微的起伏的,状如波澜。

    韩长暮接连查看几具尸身,都是一般无二的伤口,他心底一沉,生出些不详之感。

    若是一具尸身上的伤口是这样,尚且能说是巧合,可十几具尸身都是如此,便是事有蹊跷了。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的首要是要查清楚那凶器究竟是什么兵刃,出自哪里,经了谁的手,最后又落入谁的囊中,查清楚了这些,这案子也就有了头绪。

    他抬起头,把竹镊子放到一旁,慢慢的清洗沾了血污的双手,对孙瑛淡声吩咐道:“孙仵作,你将这个图样多画几份出来,交给孟岁隔,让他去查。”

    这就是要以物寻人的打算了。

    孙瑛毫不犹豫的应了声是,转身进了验房画图样。

    韩长暮拿过卷宗,翻到记录了夏元吉死前所吃的几样吃食那一些,扯了张纸,提笔抄了下来。

    这几样吃食除了古楼子是食肆中常见的,其他都不是寻常食肆中有的,应当更容易追查一些。

    天光明亮,骄阳炙热的洒落在小院的上空,却被遮天蔽日的树冠遮挡住了,只有几丝稀疏的微光筛落在了地上。

    光华明亮流转,炙热随风飘散,院子中阴冷依旧。

    何振福急匆匆的走进小院,带进一身洋洋洒洒的阳光,满头是汗的行了个礼:“大人,卑职安排了二十人,在昭国坊和附近的几个里坊查找夏元吉小厮的下落,至今还没有找到那人的踪迹。”

    韩长暮微微颔首,将抄好的吃食递给何振福:“孙仵作剖验了夏元吉的尸身,发现他死前吃了这几样吃食,他刚刚吃完这些就被杀了,吃食还没有消化,你去查一下长安城里有哪些食肆在卖这几样吃食。”

    何振福满腹狐疑的接过那页薄纸,看了一眼。纸上写着蟹黄毕罗,酪樱桃,古楼子,葡萄酒,升平炙。

    他愣住了,想到夏元吉赁的那间四面漏风的破屋,若非这尸身是韩长暮亲自带回来的,孙瑛亲手验的,他真的要以为验错了人。

    他张口结舌道:“这,夏元吉要是有银子吃这些,还住那么破的屋子干嘛,一顿饭都够赁俩月屋的了。”

    韩长暮挑眉:“要不你去问问夏元吉?”

    何振福哽住了,讪讪笑了两声,继续道:“大人方才说夏元吉刚刚吃完这些吃食就被杀了?”

    “是。”韩长暮点头:“何总旗有什么想法?”

    何振福谨慎道:“卑职以为,这几样吃食都不是寻常食肆里能有的,至少昭国坊里是不会有的,而夏元吉又是刚刚吃完这些东西就被杀了,那间屋子又是案发之地,卑职想,或许是有什么人给夏元吉送去了这些吃食,然后在他吃饱喝足,警惕性最低,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他一举击杀,最后嫁祸给了张岩。”

    孟岁隔眨了眨眼:“可夏元吉一个穷贡生,没权没势的,听说他为人也很和气,几乎从不与人起争执,就别说是跟谁有仇了,谁会对这么个人痛下杀手呢?”

    “你别忘了,还有那双不知下落的云纹履。”韩长暮掀了下眼皮,淡淡道。

    “对了,他还是安南郡王妃的新宠!!安南郡王妃身边可不止他一个,保不齐他就碍了谁的眼!”孟岁隔一拍脑门,兴奋的两眼直冒光,声音也高了几分:“大人,会不会是有人和他争风吃醋继而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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