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锦衣长安 >第五百九十一回 暗潮起
    何登楼停了片刻,又道:“乔坊正带着卑职在修平坊走了一圈儿,查问了临街的住户,有几家住户在案发的时间里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北坊门的一家住户,听到了车马声。”

    说着,他走到舆图前,手点在北坊门处,凝神道:“马车是宵禁前一刻从北坊门进来的,坊丁就没有查问,卑职查了沿途的车辙印子,看印子是一辆两轮马车,并不是很大,这样的马车在京里是很寻常的,但是修平坊里能走车马的曲巷不多,有车马的人家就更少了,这样一辆车的车辙印子十分容易辨认,沿着十字北街一路往南,在路口朝西拐了,进了西街之后,车辙印子就不见了。”

    何登楼说的条理清晰,韩长暮也听得格外清楚,听到车辙印子不见了,他疑惑低语一声:“不见了?”沉凝片刻才问:“可有人看到马车上下来了什么人?”

    何登楼摇头:“马车走的那条路多半是宅院的后墙,几乎没有开门窗。”

    看来从修平坊的住户身上是查问不出什么来了,这样一辆寻常的马车穿街过巷,在修平坊中是极为特殊的,可是在别的地方,别的街巷,就如同鱼入大海,是再寻常不过的一辆马车了。

    修平坊里查不出什么来,别的地方就更查不出来了。

    但是他们总要离开修平坊的,走的时候已经宵禁了,坊门也关了,他们要么在修平坊中另有落脚的地方,要么便是要犯夜出去,那么巡夜的武侯、骑卒、暗哨,总会有人看到可疑的行迹的。

    想到这里,韩长暮又抬眼去看那副详实的巨大舆图,从修平坊的北门望出去,一条悠长的街巷,他心下一沉,明白了这伙人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要从北门入。

    北门外的那条街巷两侧要么是坊墙,要么是宅院后墙,没有门窗,少有人行走。

    天晚之后更是人迹罕至,马车那个时辰从那条街巷过,几乎不会有人看到。

    韩长暮抬头去看冷临江。

    冷临江转瞬明白了韩长暮的意思,赶忙道:“我一早就去找了蹇义,跟他说了个大概,没有说安宁侯府的事情,请他帮忙查问一下。”

    说到蹇义时,韩长暮不漏痕迹的扫了姚杳一眼,见她神情不变,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半点反应都没有。

    韩长暮心头一跳,蹇义也是北衙禁军出来的,姚杳不可能真的不认识他。

    念头一转,韩长暮又问何登楼:“昨夜查问那些乞丐有什么发现?”

    何登楼心神一震:“有个乞丐头子回忆说约莫两个月前,有人跟他打听修平坊的荒宅。”

    这是韩长暮今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急切道:“什么样的人?除了打听修平坊的荒宅之外,还打听了什么?”

    乞丐们人多眼杂,既然有人向他们打听消息,那就没那么容易掩盖行迹,或者说打听之人本来就没想要掩盖行迹,查到的东西多,何登楼的话也多了起来,声音越发的轻快:“是一男一女,女的始终用头巾捂着头面,看不清楚长相,但是露出来的眼睛和额头老的厉害,不过头发却跟年轻姑娘一样黑亮,不知道是怎么养的,男的倒是大大方方的露了脸出来,是个容长脸儿,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说是跟那女的是夫妻,但乞丐头子说不像,男的对女的格外恭敬。”

    韩长暮听到何登楼描述的女子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转瞬就想到了馥香,不禁抬头和姚杳对视一眼。

    姚杳也是见过那馥香的,听到何登楼的描述,也觉得正是此人,她之前出现在安王府里,随后容郡主便死的惨不忍睹,现在她又出现在修平坊,修平坊便又出了一件同样的人命案子。

    想到这,她暗自啧啧舌,这个体质,堪比灾星柯南。

    何登楼也看出了韩长暮脸上的惊疑不定,他没有多想,只略一沉思,继续道:“那乞丐头子还交代了一个细节,”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说是那两个人不止问了修平坊的荒宅,还给了他们十两银子,请他们引荐了其他里坊的乞丐头子,但是他们之间具体说了什么,这个乞丐头子并不知道,卑职已经吩咐人去他交代的几个里坊找人去了。”

    韩长暮听着这些话,慢慢沉下心思,平日里的何登楼看起来并不像有大注意,能自己办差的人,但是这一桩差事办的周全圆满,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来他从前的确小看了京兆府衙署里的公差,而府尹刘景泓也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只会一味的和稀泥,他能令诸如冷临江,姚杳,何登楼这样的能吏对他俯首帖耳,还是有他的手段和心机的。

    想要坐稳京畿门户的府尹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刘景泓从永安帝登基就做了京兆府尹,到如今十六年了,从未犯过大错,也从未被什么祸事牵连到。

    朝中如何的风云变化,他都能岿然不动,不得不说,刘景泓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是朝臣们中的翘楚了。

    想到这里,韩长暮目光幽深的打量了一眼这三个刘景泓手下的得力之人,思忖道:“着人盯紧了苎麻巷。”他转头望住冷临江,声音沉了沉:“还是要设法见到安昌侯,或者安锦羽贴身伺候的人。”

    冷临江点头:“我再走一趟安宁侯府,无论如何得让盛思渊带我去见见被撵出去的那几个人。”

    想到这一节,冷临江眯了眯眼:“说起这个,我今日在安昌侯府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出来的时候,听他们府里的管事说了一句,安锦月一直身子羸弱,这一年来更是连床都下不了了,安昌侯素来又是个最信鬼神的,这几日总念叨着安锦月怕是撞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要找个得道高人来驱一驱。”

    说着这话,冷临江转头看着姚杳,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

    这笑容很是扎眼,只差把不怀好意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姚杳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如坐针毡。

    现在拔腿就跑还来得及吗?

    “阿杳啊,来,喝茶,这可是御赐的信阳毛尖。”冷临江满脸堆笑,亲手斟了一盏茶递给姚杳,热情的叫人浑身发汗。

    现在再掉头就跑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姚杳也的硬着头皮趟一趟。

    姚杳木着脸接过茶盏,放到一旁,一脸戒备的瞪着冷临江,抱紧了手臂:“少尹大人,你想干啥?”

    冷临江嘿嘿一笑:“这不是,安昌侯府要找个得道高人嘛。”

    姚杳眼皮一跳,咂摸了下冷临江的话,赶紧截住了他的话头:“对,得道高人,找顾辰啊,顾辰学过好多年,得道不敢说,高人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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