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五代河山风月 > 290、投降之后
    大殿里一片安静,为数不多的群臣和太子无敢言,风吹过大殿,众多轻纱帷幔缓缓飘动,更显凌乱凄惨。

    “你们谁有退敌良策,谁能为朕分忧!”孟昶高声质问。

    结果下方一片死寂,安静得让人害怕,从绵州逃回来没多久的太子颤颤巍巍低头不敢说话。

    孟昶面色苍白,发白的指节紧紧捏着宝椅被扶手说不出话了。

    “朕以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奉养你们,事到临头左右就没有一人有用么!”孟昶怒气冲冲的说。

    又沉默一会儿,老将石頵出列,拱手道:“陛下,事到如今老臣以为只有两条有用,其一是固守,周军远来,势不能久。

    这时应该把剩下各州应当聚兵坚守等待东兵疲惫。

    同时以重金收买死士,事到必要时候老臣愿亲自带兵与周军拼个死活!”

    这时白发苍苍的侍中李廷圭想要站出来,上方官家期许看向他,不过李廷圭最终也没站出来。

    陛下脸上失望之色显而易见,甚至专门开口道:“李公有无对策?”

    李廷圭犹豫一下,缓缓摇头:“陛下,老臣有心杀敌,然年老力衰,回天乏术......”

    陛下的脸一下更加白了。

    李廷圭见陛下落魄模样,在心里想:我已经老了,何况不是陛下心腹。

    六年前,他在北面与周军大战,最终虽然败了,但那场周军也打得不简单,四州之地的争夺,战事僵持接近一年。

    史从云和他斗智斗勇,最终蜀军败了,但周军也有不小伤亡。

    那次大战之后,人们还对李廷圭这个主将颇有微词,成都一些文人士大夫甚至联名上表请求官家追究他战败的责任,说打不赢周军都是他这个主将指挥有误。

    李廷圭很害怕那些弹劾,他心里知道自己不是陛下心腹,陛下喜欢的是诗词文墨,喜欢花前月下,喜欢美人,王昭远、李昊那样谈天说地的读书人,而不是他这样一辈子只会打仗的粗人。

    加之他原本是河东太原人,是后唐大将,跟着蜀国先帝杀入蜀地,他怕被新君猜忌,于是顺应当时舆论,主动交出军权,承认自己的错误。

    陛下安抚,给他加了侍中的高官,但也就此将他闲置,启用王昭远、韩保正等一批新人掌管军事大权。

    其实李廷圭心里明白,陛下那时哪怕嘴上说不怪他,也只是场面话,整个成都都觉得战败他难辞其咎,心里肯定也觉得是他这个主将无能,才导致战打了一年,和周军在崇山峻岭缠斗,最后还是丢了四州之地。

    但现在回头来看,有是种莫大讽刺,六年前史从云带着周军从他手中用一年艰难拿走四州。

    如今还是史从云,带着周军只用两个月出头,蜀地两府四十八州一军,二百三十八个县都要丢光了。

    到现在,想必国主和成都的大多数都明白究极谁才是能打仗的了。

    李廷圭也五味陈杂,既是欣慰,又是悲悯。

    如果让他来打,有兴州,西县,三泉(阳平关),利州,嘉萌关,剑州,大剑山三十里栈道,剑门关等天险逐次抵抗,再怎么也不至于两个月就到打到成都来。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是打仗的,最熟悉蜀地的地理形势,大军过了剑门关,成都就没法守了,成都周围四面平原,剑门关往南到成都的路太多.......

    见他不说话,陛下长叹一声道:“朕与先帝以温衣美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面临中原大敌,竟不能为朕向东放一箭,虽然想坚守,谁能为朕去守?”

    朝臣尽皆不吭声,大殿里除了风没有半点动静........

    这好这时,外面宦官神色紧张,匆匆进来道:“陛下,周军派来使者,说要见陛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连孟昶也不例外。

    朝堂上下无心抗敌,即便想抗敌也无人敢去,这种时候谁都盼着和史从云说上话,因为身家性命,生死存亡都在史从云一句话了。

    没等孟昶开口,宰相李昊已迫不急待说:“快去请上使进来。”

    孟昶脸色不好看,但对李昊不臣之举也没说什么,都到这样关头了,大家心里有数,除了心中悲愤又能如何。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素朴官服,腰杆笔直的文士在宦官带领下进来。

    蜀地盛产蜀锦,蜀国的蜀自带虫,就是因为与当地自古盛养蚕有关,蜀锦出口自秦汉以来一直是蜀地的经济支柱。

    加上孟昶奢侈享乐,宫殿里各种帷幔帘子大量使用锦缎丝绸,连他的黄袍和百官官服也艳丽华贵,用料上佳,花鸟鱼纹到处都是,看起来格外显然夺目。

    而进来的周军使者一身整洁朴素的暗红官服,腰间带剑,一条方正腰带束腰,腰杆笔挺,仿佛和这华丽秀艳的大殿格格不入。

    进来之后也不行君臣礼,对朝中众多大臣视而不见,只停在皇座十来步之外,拱手对上方孟昶道:“蜀国国主,某乃大周判大理寺事窦仪,今为周军使者来见诸位,有事传达。”

    旁边众臣见他礼节不周,说话也不留情面,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上方孟昶憋红了脸,但最终也不敢做什么,仿佛被窦仪的气势镇住,只得点头:“你讲,朕听着。”

    “我军大帅史从云限你们三日之内投降,若三日内开城投降,国主可以去大梁做个安乐公,百官也能获全。

    但若三日之后不降,我天朝天兵将开始攻城,到时抵抗到底者,或有意损毁成都城,以及盗取城中太仓国库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窦仪的话说得不快,也没有刻意加上婉转的语气,光是念出来就已经令在场的所有人心惊胆战,有人面露愤色,但也不敢出声。

    孟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憋出一句来:“若朕不从,你不怕死吗。”

    没想到窦仪轻蔑一笑:“某本大周臣子,为国事死也是尽忠,何况以上所言都是大帅亲口交代,但大帅还另有交代,若某回不去,待他入城时会尽诛孟氏。”

    “你!”孟昶气得一下想站起来,但他太胖,脑门青筋直冒,居然没有一下站起来。

    “窦上使,你的话太过了!”这下终于有大臣敢站出来说了一句不知是软是硬的话。

    没想窦仪根本不理会满朝文武,继续拱手道:“孟国主,某劝你三思,我们大帅向来说一不二。

    当初在淮南,十余万唐军尽末大帅手中,盖因其国主守信,交出南唐,将士安分也规矩听从安排,大帅放归南唐士卒数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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