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晓风醉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广寒子玦
    门关上了,玄渊站进来了,映寒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目光扫到别处去了,心里也在骂自己,真没用,活生生的色厉内荏。

    一室静默。

    静的不像话。静得仿佛一块大石头劈头压住了人,让人喘不过气来。

    还是映寒先受不住了,扭着头就是不看陈玄渊:“你不是有话说吗?说吧。说完了赶紧走,我还要……”

    “谢谢。”低沉的两个字。

    “不用谢。呃?”映寒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玄渊,傻傻的。

    这是俩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听到陈玄渊跟自己言谢,但让映寒诧异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她以为他来找自己,一定要说些什么其他的,没想到只是来道谢的。

    映寒迟疑了。只是道谢吗?挺好的。可是自己鼓足了勇气面对他,做了多么大的准备,此刻面对着这一句谢谢,居然无力可施,就像太极推手时,自己用了全力,对方却突然一撤,她就被自己的力道骤然带了个跟头一样,心里,竟然有点恼羞成怒。

    见映寒怔在那儿,玄渊心里更好笑了,走近了一步,慢吞吞地开口:“怎么,失望了?”

    嘎?映寒看着他逼近,脑子却被那个问题占住了,失望?她为什么要失望?

    玄渊盯着映寒,低低地说:“丫头,刚才干嘛不开门?我来没有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你那天到底拿了什么换了我的命?”

    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好像有魔力,要把映寒吸进无底深渊。

    映寒挪开视线,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眼光下垂的时候,无意间就扫过了玄渊的嘴,然后脑子里自动开始播放一些散碎的画面……那双唇,薄薄的,像刀又像简。割在自己的唇上时,却是柔的烫的,左碾右压。他的力量……好大。

    玄渊低了头,刻意去看映寒的眼睛,喉间轻哼:“嗯?你给了施家什么?”

    映寒终于缓过劲来,又退后了一步,说:“半块广寒子玦。”

    好在玄渊没有再往前走了,他停在原地,眼里有点茫然,说:“广寒子玦?什么东西?玉?还半块?我的命就值半块玉?这玉得多好啊。”

    映寒见他如此臭屁,压根瞧不上广寒子玦,就好像他自己的命价值连城一样,立时抬起了头,气哼哼地说:“你的命很值钱吗?有和氏璧值钱吗?”

    玄渊就喜欢看映寒生气的样子。从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喜欢逗她生气,仿佛能让她生气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一样,此时见她又气了,便忍俊不禁地说:“你那个什么广寒子玦难不成是和氏璧变的?”

    映寒扭头,说:“我们广寒门的广寒子玦,虽然没有和氏璧那么贵重,但也只发出了八块。加上母玦,这全天下一共只有九块。你说珍贵不珍贵!”

    玄渊当然知道广寒门,也知道映寒在广寒门的身份。林伯和虞显南相处的那几个月可不是白花的,早就把广寒门的来历套问得一清二楚。虞显南怜老惜贫,从来没有怀疑过林伯,又感谢他当年拼命救护邵大人,但凡林伯有问,他就有答。事实上,玄渊后来在寂照庵里碰到了映寒,事后也曾把暖夕和映寒之间的瓜葛都查的一清二楚。这广寒门的能耐,他心里是有数的。

    可是,这是第一次他听说广寒子玦这种东西,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听起来确实是了不起的宝贝。”

    映寒看玄渊面色严正起来,知道他真地想探听究竟,便说:“我们广寒门的门众遍布大江南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平日里松松散散的,有事又需要互相帮衬。所以管理的方法不似其他的门派。这九块广寒玦在我们广寒门内部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玄渊听她说的细致,便挪了一步,在桌子旁坐了下来,那意思是想好好听听了。

    只要玄渊肯正正经经的,映寒便也没那么紧张了,在他对面坐了,说:“咱们大明疆域辽阔,我们广寒门的门众遍布天涯海角,为了便于门众之间连气通声,广寒门内就按照地域分了八楼,每一楼有一个楼主,负责当地门众的甄选,登记,善堂的管理,和事务协调。如果哪家门众遇到了事情,需要其他人帮忙,便会到楼主那里做个报备,楼主自会从门众花名册里找到相应的人去支持。当然也不是所有事都必须经过楼主,有些小事,相熟的门众之间互相打个招呼,就可解决。只有那些为难的大灾大难,特别是像水患或灾荒,筹款赈灾之类的事情,需要好几个行当联手解决的,才会周知楼主。平日里,各个楼主自管一方,每个楼主手上都有一块广寒子玦,你去过的暖夕姐的寂照庵和流花楼,就是分管两广和福建的艮七楼。”

    玄渊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广寒门的八楼是按照八卦方位分出来的。

    果然听映寒说:“我身为少门主,又住在苏州,杨家势力大门路多,所以也身兼坎六楼的楼主。只不过因为我年纪轻,性子浮,这坎六楼的绝大部份事务,都有长老帮衬,我日常管的少。”

    玄渊不由得斜了她一眼,悠悠地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什么管的少,只怕这丫头压根儿不怎么管。

    映寒明白他这一眼的意思,挺起了胸,说:“你别瞧不起我。我管是管得了的。今年我就帮虞大哥代管过帮里的大事小事。我虞大哥是坤八楼的楼主,我师父闭关的时候,他就是代理门主,我又代理他,那怎么都算做过……”映寒得意地:“代代门主了!”

    玄渊的一口水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映寒拧眉怒了:“你做什么拿我的杯子喝水?还喷我?”

    玄渊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拿着的是映寒刚刚用过的杯子,杯沿上还依稀有一点胭脂的痕迹。他下意识一笑,拇指指肚缓缓地擦过映寒印在杯子边的唇印,眼眸幽深。

    映寒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觉得那修长粗粝的指肚好像轻轻摸过了自己的嘴唇一样。立时低下头去绞帕子,却不敢劈手去夺杯子,只怕碰到玄渊的手。

    玄渊眼角瞟了瞟她,放下杯子,只好笑地说:“代代门主,继续讲啊。”

    映寒也觉得自己大概是过于敏感了,吸了口气,又不情愿地开口了:“我日常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家里的生意上,分不出那么多功夫去照顾门里的事情,也跟师父说过,不要作这个什么劳什子楼主。可是师父说,就算不做楼主,这子玦我手中也要拿着一块。我一个女娃子,天天出门在外,子玦在手,有什么事情需要门众照应,这也是个信物。”

    玄渊这才明白子玦的用处:“所以,子玦是用来传达广寒门的号令信物?”

    映寒点点头,说:“正是。所有的广寒子玦,都是两只鱼和拼而成,取太极阴阳鱼之意。母玦是门主信物,除了两条鱼,最当中还有一块羊脂玉,形似浑然天成的广寒宫月,暗合我们广寒门的名字,极为罕见,全天下仅有一块。其实这一共九块玉玦,当年都是出自同一块和田玉。师父偶然得来,便做成了这九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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