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事完结，钱到手。</p>
可对导演而言，杀青戏会特别困难。</p>
一旦解散剧组，再想要补拍镜头，耗费可不止是一点点资源。</p>
因此，拍摄杀青戏前，有经验的导演都会把前面的场景素材，挨个过一遍，确保没有遗漏。</p>
沈青也不例外，再三确定所有的镜头都完成后，才开始最后一天的拍摄任务。</p>
按照《我能行》的剧情来看，之前钢琴比赛的场景，已经是结尾，杀青戏应该放在那一场。</p>
可是沈青没有这么做，他把短片里唯一的金句对话，作为杀青的选项。</p>
一个破旧的民居内，沈青提早布了景。</p>
民居不大，只有五十来平，两室一厅，显得拥挤。</p>
白墙，新挂历。</p>
木桌，旧沙发。</p>
“倩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沈青在剧组摆机子的时候，叫陈倩过来，和她说说话。</p>
“这是我们最后一场戏，拍完就结束了。”</p>
陈倩看着沈青，眼里有很明显的亲近之意。</p>
露出一个笑脸。</p>
沈青冲她回了一个笑脸，举起手臂，握了握拳头。</p>
“加油。”</p>
陈倩有样学样，也握了握小拳头。</p>
“大家最后辛苦一下。”</p>
“这场戏，很重要。”</p>
沈青把对讲机调到一号频段，对所有人说道。</p>
“明白，沈导。”</p>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声，声音最大的当然是周谛听。</p>
沈青扫了一眼剧组的设备，灯架早早通了电，现在已经渐渐发热，进入照明阶段。</p>
“各就各位。”</p>
“action”</p>
一阵钥匙声传来，从屋内向外的主观视角里，看到门被打开。</p>
陈倩回家了。</p>
近景转特写。</p>
陈倩的两边嘴角向下微微垂着，眼皮耷拉。</p>
“咔”</p>
沈青及时叫止。</p>
“倩倩，你还没有进入沮丧的情绪。”沈青对陈倩大声说道，“你仔细回想，想你过去弹钢琴时候，最深的一次挫折。”</p>
“你要知道，今天的片段是你马上要去参加钢琴比赛，却受到同学的欺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p>
“情绪，一定要带真实的情绪。”</p>
“再来一遍。”</p>
陈倩这次的表现稍稍好了点，但是还不够。</p>
“再来。”</p>
连续试了几遍，陈倩的情绪已经达到及格线，但远没有优秀。</p>
沈青想了想，让剧组先停止拍摄，单独叫陈倩过来。</p>
“倩倩，前面几天的拍摄，你的表现都很好。”沈青看着陈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按道理今天的戏份，对你不会这么困难。”</p>
沈青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疏忽了。</p>
前段时间陈倩的优良表现，让他忽略了这是一个纯粹的素人演员。</p>
素人演员的表演，遵循内心的情感变化。一旦让她情绪起来，再想降下去就不容易。</p>
打个比方。</p>
第一次拍戏的普通人，你让ta回忆开心的事情，他能很快笑出来。</p>
如果下面一系列的戏份，都需要喜悦心情，ta就会表现的很好。</p>
一旦情绪转变为痛苦，普通人会长久入不了戏。</p>
这不是什么技巧能解决的。</p>
只能靠练。持续不断的练。</p>
沈青知道今天陈倩要辛苦了。</p>
三个小时后，陈倩第二十三次表演，才过关。</p>
沈青没有让陈倩喝口水，而是趁着这股心头气，继续下去。</p>
“十二场四镜，第一次。”</p>
“action”</p>
陈倩和母亲正在吃饭。</p>
餐桌的菜很简单，白菜配米饭。</p>
多了一盘山城的蒜瓣辣椒酱。</p>
无言的沉默。</p>
仿佛声音这个东西，在这个家庭从来没有出现过。</p>
陈倩的神情有点恍惚。</p>
嘴里不停的嚼着，没有咽下去。</p>
手上的筷子伸到菜盘上，夹了夹。</p>
夹了个空气。</p>
但是陈倩没有发觉，把筷子伸进嘴里。</p>
忽然，陈倩把筷子轻轻放下，看着母亲。</p>
比了个手语。</p>
左手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面。</p>
右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指尖向前，左右摆动两次。</p>
双手手背向上，放在胸前，翻成手心向上。</p>
指了指自己。</p>
又虚指了旁边，两手用十指搭成人字形。</p>
双手在胸前轻轻合上。</p>
两手伸出食指，并拢放在胸前，然后分开。</p>
“妈妈，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p>
妈妈手上的筷子滞空停住。</p>
看了一眼陈倩，回了手语。</p>
“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呢？”</p>
陈倩愣住。</p>
沮丧的脸庞，被一个微笑代替。</p>
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p>
这次，筷子夹住了菜。</p>
“咔”</p>
“很好。”沈青夸了陈倩一句，“我们再来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