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惑换上了一身青色道袍，戴上翠玉盘龙簪，墨发轻垂脑后，一双眸子比之前更加清澈，仿佛浸透着星光。
许惑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不同。
他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气。
此刻，他站在清风中，就算是一身素气的道袍，依然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丝贵气。
这是十几年养成的气质，不是换了衣衫就能遮去的。
此刻，涂茵茵蹦蹦跳跳的坐到了牛车上。
嗯，白狐观还是有行头的。
一片行脚商人的货物中，是一头壮硕的青牛。
青牛的背后，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木质马车。
马车的车轮包着一层金属，在马车两侧，却是有着两个棺材一般的长条状木盒。那青城妇的尸体，就摆放在里面。
在许惑看来，这马车两侧应该就是专门放尸体的。
“公子，上来吧。”
此刻，江尧走到了前面去驾车，苏禾打开车门，朝着许惑招呼道。
只是此刻小家伙有些哭丧着脸。
许惑点了点头，进入了牛车之中。
随着许惑上车，江尧拿着剑柄敲了敲青牛的尾巴，道：“师兄，去青山城。”
“哞。”
青牛甩了甩尾巴，抬头看了看四周，仿佛是在辨别方向。
片刻，青牛迈开步子，轻盈的朝着前方走去。
……
来福客栈。
那有些怯懦的掌柜静静站在门前，露出一个脑袋盯着牛车远去。
他深爱的妻子，此刻动作姿态和他一模一样，被戳碎的眼睛只剩下两个血洞，直勾勾的看着众人背景，丝毫没有瘫痪的样子。
那双眼的血水沿着窗棂，滴落在掌柜的脚面。
明亮的月色下，两人的脸色都有些白的瘆人。
夜风簌簌，来福客栈的锦旗晃动，影子掠过掌柜的脸庞。
忽明忽暗。
……
牛车上，许惑轻声道：“观主，我现在算是道君了吗？”
“当然。”
老道目光火热，打量许惑的眼神和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许惑的财力而没忍住答应他入观。
那么现在，徐行之的眼神，就如同打量一块臻玉。
“道君资质万中无一。”
老道轻声道：“虚神有灵，老夫也不问白蛇娘娘的来路。”
“但是，许惑。”
突然，徐行之抬头，目光郑重，道：“记住一句话。”
“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
徐行之死死盯着许惑的眼睛，道：“这句话，给我刻在脑子里！”
许惑一愣，当即点头：“是。”
哪怕是之前通神白蛇娘娘，自己也没在徐行之的脸上看到如此神情。
此刻，老道面色稍敛，开口：“这是道书《太上天坛格物》之中所言，是道君底线。”
“正神是不会在御力和显圣的时候，将自己的意识进入你的身体。”
“只要降临的时候，要意识进入身体，便是妖鬼！”
徐行之声音铿锵：“妖鬼之流，邪异凶残，性格诡异者居多。有无知者向这些鬼类祈求，多数……必遭横死。”
“不管是什么时候，降神时听到呓语或者感觉被影响了情绪，立刻中止！”
“鬼神鬼神，两者并论，一念之间。”
“嗯。”
许惑郑重点头。
老道看着他，笑道：“之前御力，也算是打通了你的经脉。现在的你，已经是气感境的七品练气士了。”
“当然，道君之路，不比其他道简单。老夫会慢慢教你。”
“对了，白蛇娘娘我没听说过。若你是第一个通神的人，一般会得到虚神赐予神通，作为百分百契合的媒介。”
“哦？”
许惑眼前一亮，自己绝对是第一个人啊！
这个意思，岂不是说自己日后无论召唤哪位神明妖圣，都能得到一份神通？
这，应该就是自己最大的本钱！
老道笑了笑，道：“现在没发现也不打紧，如果有，你日后战斗，当胸中有气的时候，自会发现。”
“嗯。”
许惑点头，也不再多说，因为他看到茵茵已经睡过去了。
苏禾耷拉着脑袋，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样子，却是今晚给吓坏了。
许惑也不浪费时间，在宽大的牛车上，练习着呼吸法。
……
此刻。
青城山之北，南安县。
城中心最大的客栈，一名身材丰腴的少女正坐在门前。
此刻，黎明渐去，天边破晓新生，天色将明未亮。
一盏在晨风中摇曳的橙黄烛火，照亮少女美艳的面孔。
她扎着一根镂空金步摇，梳着温婉的坠马鬓。一双本该脉脉含情的桃花眸却是带着一丝忧色。
少女一袭鹅黄色的暖衫垂下，交领只开到锁骨，却也掩不住那下方的丰腴深邃。
而此刻，客栈的掌柜在一旁战战兢兢，一名腰扶长刀的侍卫脸色难看的半跪在少女面前。
“芍药姑娘，公子……公子没有在城中。”
“属下已经打探到，公子午夜时分出城了。”
“知道公子去哪了吗？”
“没。”
那侍卫微微一顿，道：“那守城只知道，公子是朝着南去了。”
少女的眉头皱在一起，有些头疼。
她捏了捏眉头，道：“是我的问题。”
“今夜公子说要看书，没让我暖床。”
“我让苏禾看着点，没想到那小家伙也一起叛变了。”
少女起身道：“魏师傅，这里留一个人。”
“公子喜欢刺激，但是苏禾跟着，也不至于跑丢。应该过一两天，公子会派人来传讯。”
“公子是必然要去京城武都的。”
“老爷给大小姐联系了，让公子去了武都马上找大小姐报到。公子还不敢直接跑没影。”
“而武都所在雍州，靠近边境江州。公子的性子，很可能会直接过去看热闹。”
芍药秀眉紧锁，道：“公子只带了苏禾，一旦遇到妖魔会出大麻烦。”
芍药低头，一双美目静静看着那侍卫，道：“魏师傅。”
“少爷若是出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那跪在地上，身材魁梧气血雄厚的男子竟然在这种清爽的天气，浮现出了满头冷汗。
“属下知道。”
“那就马上出发。”
少女一挥手，站起身来。
鹅黄色的长衫滑落，纤细的腰肢下衣裳鹤羽微皱，撑起一道不可言说的曼妙曲线。
她直接走出客栈，翻身骑上了那门前毛色纯白的骏马。
这马匹极其高大，马背到地面足有五尺高低，浓厚的鬓毛油亮，如同狮鬓。
少女仅仅手掌一撑，便直接翻身上马。
“我先去江州。”
“公子必然是走了青城山，然后沿着青山城去了江州！”
“这个时候，他应该快到青山城了。公子应该会直接雇马匹离开城池，直奔江州。他一直就想要见识妖魔。”
少女微微一顿，心头暗叹，自家公子可真是磨人啊。
不过还好，这里是崇州，不会有妖魔。自己先一步去江州找到公子就好。
她看了一眼那男子，道：“刀给我。”
“是。”
那侍卫解开自己的长刀，递了过去。
少女接过，直接提起缰绳，道：“虽然公子大概率去了江州，但是也不能排除苏禾胆小，劝着公子走崇州境内直接入京的可能。”
“你带人沿着崇州入京的路线寻找公子，然后给老爷传讯汇报！”
“是！”
说完，少女直接纵马提缰，衣袍翻飞中踩着晨光直奔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