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陈诗那丫头昨日连夜跑到王府,祈云梦真真得将今日要前去赴绫罗约一事给忘记了。

    时间跨度着实是太大了,大到就连祈云梦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还去醉红楼消遣过这一茬了。

    “云梦可是务必要去的,我还等着云梦给我讲讲那绫罗美人儿到底是哪种真绝色。”陈诗如是说着时,那双小鹿眼睛熠熠发光,恨不得是自己代替祈云梦去赴约一样。

    若非是老板娘说只能够祈云梦一人前去,祈云梦倒是想将这张邀请函送给陈诗那丫头就是了。

    只可惜,陈诗没法儿前去,只能够眼巴巴地盼着祈云梦给自己带点小道消息回来。

    “可是夫人,这绫罗终究是个身份不明的人物。她既然有意邀约您前去,还点明只要您一人,若是跟上次杀手一样……”清月顿了顿,瞧着有些焦躁。

    祈云梦也深谙清月的这份担心,毕竟上次的杀手事件也是吓着了祈云梦,若非那日容爻在场,仅凭她与清月二人,她着实是想不通究竟会有着何样的结果的。

    “你在暗中跟着我,没关系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池,我必然是会第一时间放烟雾弹,让隐卫们统统出来的。”祈云梦瞧着清月还是十分担心的模样,不由得依样画葫芦地竖起手指,“我发誓,我会好好地保护好自己的。”

    清月瞧着今日祈云梦这是铁了心要去赴约,也是劝阻不得,只悄悄提醒道,“务必要注意时辰呀夫人,王爷可是有过交代,夫人若是晚归了,我们这些下人也是要跟着受罚的。”

    自从上回遇到了杀手,容晗便是在府上下了一道命令,说是若是以后实行连坐制度,若是夫人偷溜出去晚归了,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得受家罚。

    这命令一下下来,祈云梦每天日落之前就得回府上,生活作息折腾的犹如五十岁老年人。

    真真是叫苦不迭。

    若非是今日要去赴约,同容晗申请到了一日晚归的权利,祈云梦恨不能要憋出病来。

    只不过容晗给自己批了这个晚归权利的时候,她倒是也有几分惊讶的。

    用清月的话来说,容晗自己本身似乎也对这个绫罗十分感兴趣,倒是想要会会。

    让一个王爷感兴趣,足以可见这个绫罗不是个一般人物。

    祈云梦还在思考时,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清月再次叮嘱了一些事情,才是将祈云梦搀扶下,目送她只身前去那片竹林。

    这片竹林瞧着十分清冷,四下无人,只有远处有幽幽琴声传来。

    那琴声弥散,似乎要包裹着这漫漫寒意一齐消失在人世间似的。

    祈云梦朝着竹林深处走去,越是深入,越是觉得这片竹林雾气极重。雾气将她的长发沾湿,迫使她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加快了脚步。

    极快的,祈云梦便是瞧见了竹林尽头。

    那里藏着一条小溪,旁边亦是伫立着一所简陋的小竹屋。

    风吹过竹屋,将那檐下悬挂着的晒干的竹板吹的铛铛响,听得祈云梦只觉着自己似乎是踏入了梦中的世界了一样。

    遥远的,没有任何干扰的梦中世界,如同一幅卷轴似的缓缓张开。

    祈云梦加快了脚步,朝着里屋迈去。

    弹琴人一袭白衣傍身,面纱遮脸,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流转着,看的人不愿眨眼。

    一曲终了,绫罗双手压住琴弦,以一双灵动的眼眸抬眸望向祈云梦。

    那双眸子好看的紧,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吸入似的。

    “没想到王妃倒是赴约了。”绫罗兀地开口道,起身朝着小桌几走去。

    桌几上摆着几样茶具,虽然瞧着已经有了些年岁,但是还能够看出,这些物什都是一些前朝的玩意儿。

    若是这物什在建安城流通,必然是要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祈云梦压住内心的困惑,只起身坐到了绫罗对面,等候着她向自己说明今日邀约之事。

    可绫罗却只是不慌不忙地为祈云梦斟茶,温煮小食。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在招惹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一样。

    祈云梦倒也不曾催她,只静静地看着她忙活完手上的事情后,才是幽幽开口道,“容如意,你刻意在醉红楼上找到我,对我发出邀约,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绫罗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显然身子剧烈一颤,不过这份惊讶也只是转瞬即逝,极快的,她仍旧是恢复了方才的端庄自持,只笑弯了眼眸来,“不愧是我亲自挑选的人,连我的真名都给查了出来。”

    “不是我查的,是容晗查的。”祈云梦低低说道,仰头将面前热茶一口饮尽。

    她淡淡觑了一眼窗外,外头那条小溪上游着一群鹅黄色的小鸭子,伴着簌簌竹叶声,这块隐秘之处,倒是像极了世外桃源。

    “看不出来,你虽然人身在建安最繁华的地方,可是心却住在这等偏僻之地。”祈云梦笑道,她回眸打量起这所竹屋内的陈设。

    虽然简洁,可是生活必需品都已经备下,更兼四处打扫的干净,可以看出来是有人生活着的,而非只是建了摆摆样子。

    绫罗听出了祈云梦的试探之意,不由得赔笑道,“王妃说笑了,我原本便不是繁华之所的人,这里才本该是我的住所。”

    祈云梦眼神倏地变得犀利,她伸手紧紧攥住面前杯盏,那试探的眼神毫不遮掩,看的绫罗竟是觉着身上有几分不大舒服的。

    “你是罪臣之女,太平公主一家原本早在十年前就被满门抄斩,她那年仅七岁的女儿,也本该死在那场大火里。你就算逃出来了,却没有离开建安,反而去往了那最大的青楼。绫罗,你想要复仇是不是?”

    祈云梦直截了当的话语听得绫罗有些不舒服,可她只噙着那疏离的笑意,一副不愿意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神情。

    可祈云梦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当初能逃出来,必定是有人帮你。可这个人转眼把你卖到了妓院,所以你不服气,想要报仇。于是在你十五岁那年,你杀了第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曾经的右使罗蒙。”

    祈云梦刻意加重了罗蒙二字,这原本寂静的空气都是不由得为之震颤,就连原本还挂着那虚伪的面具的绫罗,那副笑容也是有些垮了下来。

    她那端庄礼貌的笑容,如今变得有些狰狞,就连握着茶壶的手指都是不由得轻轻颤抖了起来。

    也是,这件事原本她做的天衣无缝。

    右使罗蒙在三年前突然中毒暴毙,虽然查出了是中了什么毒,可是这幕后黑手却是一直没有抓到。

    最后为了能够给右使家人一个交代,衙门抓住了一个替死鬼,说是为了报复右使曾经严审他的妻子,才痛下了杀手。

    这件事亦是以替死鬼被处以绞刑作为收尾,世人再次谈论起之时,也只会说上一句,“这右使平日害人不浅,最终遭了报应。”

    “你的确做的很完美,这些年你偷偷苦修的轻功与武功也是一等一,足以让你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杀人。只可惜,你用的毒太过稀有,若是衙门当时有个研究毒的仵作,自然是可以顺着这条线抓住你的。”祈云梦不为绫罗的变化所动,只自顾自地喝着茶,余光觑了一眼绫罗袖中剑。

    “你杀了不我的,你杀了我,你的复仇大计就会全部崩盘,不是么?”祈云梦淡淡道,她依旧面不改色的品着茶,“茶凉了,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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