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们恢复了理智，重拾回属于普通人的感情，他们仍旧是普通人，并非是那些嗜血的恶魔。
可惜，他们就算是恢复了理智，也只是片刻的清明。
在变回人后，他们即将迎来的，只是不得好死。
算是偿还了这些年来，他们屠戮无辜的罪孽了。
起码祈云梦是这般想着的。
祈云梦虚弱地望着黑压压的天际，手里紧紧攥着那最后一瓶解药。
这是她留给伯如风的。
之前她一直以为，伯如风会背叛自己，会说谎话，兴许只是因为他还深爱着如烟。如烟对他的羁绊太深，所以他无法放下。
但是她倒是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伯如风其实也已经中了狼人毒。
只不过他所中的狼人毒，与其他所中的有些不大一样的。
其他人所中的狼人毒，会让人大脑里的某些神经元出现问题，从而导致幻听等现象。但是伯如风体内的狼人毒，并没有触及到他的神经元。
换句话来说，他没有出现幻觉，他除了力气变大了不少，体型上也发生了改变，属于人类的思维方式等等，包括情感，都是没有发生变化的。
这样的话，倒是难以解释的清楚伯如风为何脾性会陡然改变的了。
既然不是因为毒素侵蚀的原因，那就是要找寻伯如风本身了。
祈云梦眼眸低垂，握住瓶身的手指更加用力了一些。
本身的原因吗……
倘若真是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伯如风对如烟的爱，未免太沉重了。
短短半柱香的时辰，容晗已经将围聚在祭坛附近的猎狼人都给注射了解药。而他们也在恢复了意识后，一个个地奔走欢笑，拼命地往宫外跑去想要寻找自己的家人。
可是祈云梦明白，从祭坛到宫外的距离，他们的生命时长怕是最多也只能够勉强支撑着他们到达厚重的宫门处。
往外，是来不及的了。
最瞧着令人唏嘘的结果，大抵就是他们满怀希望地想要离开皇宫，伸手想要够到宫外的世界，但是下一秒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无人可以例外。
容晗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在经历了这么剧烈的运动后，他也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瞧着分外疲惫的模样。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到了祈云梦的身边，蹙着眉头小心地将她打量了一番，问道，“身上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祈云梦忙不迭摇了摇头，伸手给容晗手臂上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做了应急包扎，随后目光在扫到容晗身后时，身子猛然一僵。
站在容晗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伯如风。
伯如风浑身都是已经被淋湿，雨水顺着他长而卷的头发不停地滴落着，衬的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蛋有些骇人。
他木讷地看着远处，怀里抱着的，居然是如烟的脑袋。
如烟也是被淋的透彻，那一张俊俏的脸蛋，如今瞧着分外狼狈。
更为重要的则是，她只剩下了一口气。
祈云梦可以准确感受到，如烟快死了。
奄奄一息，似乎只剩一缕魂魄在吊着她的意识一样。
要是说这是伯如风保护不当造成的，祈云梦是诚然不会相信的。
而且倘若是触碰了雪莲造成的模样，也不会让如烟可以活到被伯如风带到来见自己。
最大的可能性，是烟云自尽了。
原主的记忆里，年幼的原主离开江南时，烟云姨母曾经说过一句话。
彼时她裹衣站在小船上，树枝上新开的樱花飘落，落在她发梢，衬的她那露出的半张脸如梦如幻，美的不可方物。
末了，她忽然开口笑道，“其实我早该死去了，只不过我的活着可以牵制住如烟。只要我活着一日，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烟云沉默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可回避的痛苦一样，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我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牵制住她罢了。等到了我无法牵制住她的那一日，我一定会带走她的。”
双生花，同生同灭。
只要有一枝花死去，那么另外一枝也是无法存活。
烟云和如烟都只剩下了最后的生命，倘若有一方死去，那么另一方的身体不会再次消散，只会平静的迎接死亡。
就像是现在的如烟。
伯如风木讷地将视线重新收回，落在了祈云梦身上。
他机械地动了动嘴唇，最终开口道，“给她最后一次站起来的机会罢？”
祈云梦冷笑着弯了弯眼眸，反问道，“你背叛了我，还要我来帮你？眼下皇宫闹的这般大乱，你还指望着我来帮你给如烟一具新的身体？”
可伯如风却仿佛对这一团糟的情况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机械且麻木地重复着同一句话，那就是给如烟站起来的机会。
祈云梦听得有些不耐烦，站起来便是吼了一句，“我说我不会帮的，你是聋了吗？若是你真想让我帮你，你就帮我平复下来这里的灾祸！”
伯如风那原本重复个不停的嘴巴霎时戛然而止，他的眼神恢复了短暂的清明，看的祈云梦心上一惊。
她没有猜错----
祈云梦下意识地伸手搭上了伯如风的手腕，瞳孔倏地收缩。
没有错，伯如风的确神经元各方面没有出现问题，他的狼人毒之所以能够只帮助他强壮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体内还有着另外一种毒素。
两股毒素在他体内交汇，迫使他可以保持为人时候的清醒。
是双生花毒。
烟云如烟伯如风三个人，是命运的共同体。一方死去，另外两方都会随之一起死去。
无人可以例外。
当年如烟几乎是死去，可以活下来并非是所谓的被及时救下，而是因为伯如风用双生花吊住了他们两个人。
这样，如烟便是可以借助伯如风的性命继续生活下去。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祈云梦，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有些发憷。
她知晓伯如风爱如烟，可是她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的可以有一个人爱别人爱到可以贡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哪怕是将自己的肉身贡献出去，成为她的傀儡。
祈云梦猛地收回了手，再一次通过系统打量了一番伯如风的身体。
不得不说，这些年岁如烟将伯如风的身体改造的十分好。
各方面的指标几乎是达到了一个人类身体的完美极限，面对这样的躯体，就算祈云梦手里攥着解药也是不敢保证有过半的胜算的。
既然如此，不如给如烟一个新的身体，这般等到如烟死去的时候，伯如风也是会随之一起死去。
祈云梦轻叹一口气来，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淡淡道，“知道了，跟我来罢，我给你一具新的身体。”
祈云梦这句话让原本面无表情的伯如风终于是有了一丝反应，他漠然地举起手来，只听见他吹了个哨子，那些原本潜伏在暗处的猎狼人一瞬间全部拥挤而来。
奇遇吗还以为猎狼人只有容晗处理掉的那些，可是眼下这数量，已经足够让他们摧毁整座皇宫了。
“你给了如烟新的身体，这些猎狼人，会彻底地在世间消失，而且不会再有第二次复生的机会。”伯如风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符咒来。
那符咒上头涂着极其罕见的药水，如他所言，那的确是根除狼人毒最有用的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