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被厚重的车帘隔绝在外,可是容晗所带来的寒意,却是比起这一阵冷风有过之而不及。

    祈云梦甚至忍不住地缩了缩肩膀,可是这份寒意所带给她的陌生与恐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极快的,这份感觉便是消失不见。

    祈云梦无奈地勾起一抹笑容来,抬眸正色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温家村的村长夫人,她没中狼人蛊,也已经被她的家人逼疯了。我觉着她可怜的紧,想问问你她现下是死了,还是活着?”

    容晗似是早已预料到祈云梦会问这个问题,又是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去,似乎是不想回答祈云梦这个问题似的。

    不过祈云梦也是没有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你不说,是不是代表她还活着?”

    这几个月与容晗的相处,祈云梦也不是不无所获。

    譬如他的一些小动作,小神情,这些都是被祈云梦观察的较为到位。

    眼下容晗这神情,大抵就是默认了祈云梦的那句话。

    既是还活着,那么祈云梦倒也是不愁找不到村长夫人的下落了。

    “你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山上罢?她已经疯了,若是一个人留在山上的话,迟早是要被野狼叼走吃了的……”祈云梦话还未说罢,就是被容晗那冷冷一瞥给打断了话题。

    祈云梦被这一瞥给瞪的立马收了声,没了话来。

    “你现在话倒是又多了起来了。”容晗低低说道,他的嗓音听着有些沙哑,似乎十分疲倦的模样,“我以为你是自此怕了我了,再也不想要跟我说话的了。”

    容晗的声音尽管还是方才的那股子冷冰冰的味道,可是其中却似乎掺杂了一些撒娇别扭的意味,被祈云梦捕捉的清清楚楚。

    祈云梦知晓的,自己与容晗之间自打这件事已经是有了嫌隙的。

    可是这嫌隙说来微妙,并不足以彻底地将两人的关系给隔开,又是无法让两人回归最初相处的感觉。

    祈云梦知晓这其中原因,可是她却根本没办法突破自己的心结去解开。

    已经出现的问题,祈云梦如何都是无法再去跟以前一样,满心爱慕地去看那个人了。

    他们之间藏了太多的秘密,兴许还有着多少是祈云梦根本不知道的,不过这些已经统统不重要了。

    祈云梦垂下眼眸来,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开口道,“其实你比我还明白,我是为了什么在害怕你的。只是我也不强求你,毕竟你为了瞒住这件事,已经杀了许多的人了。不过我还是想要照顾一下那位大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见见她。”

    祈云梦说着说着,声音便是低了下来。

    她嗫嚅着,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听得那一直跟座冰山坐在一侧的容晗终于是有了些许的反应,他似乎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祈云梦的脑袋。

    这熟悉的动作摸的祈云梦眼眶一红,倒是有些潸然泪下的趋势了。

    “我没杀她,她被带下山了,安顿在一户农庄里,你且放心。”容晗柔声劝慰着。

    在瞧见祈云梦那红彤彤的眼眶时,容晗更是一副束手无措的神色,轻轻一声叹息,随后就是伸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来,迫使祈云梦正视自己跌眼睛,“若是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让你去看她,不要再露出这副表情了,好不好?”

    祈云梦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才是将情绪缓和了过来。

    可是就算情绪缓和了过来,祈云梦也仍旧是一副不愿意搭理容晗的神色,别扭地挪开了脑袋去。

    容晗亦是知晓的,祈云梦与自己之间的那道隔阂是什么,可是时至今日,他只能够继续隐瞒下去。

    没有公开的法子,他只能够一口气尽数咽下,将这份秘密藏掖起来。

    “回去府上,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容晗低语道。

    祈云梦原本想分外硬气地来一句谁要吃你的红烧肉,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是成了拼命吞咽口水的动作。

    她越是想要解释自己根本不是馋红烧肉,越是憋不住这口水直流,最后只得恨恨地来了句,“都怪这些日子在山上,好的也是没吃着,饿着我的了。”

    祈云梦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去,总觉着方才自己那话是不够当做理由的,又是忙不迭补充了句,“本就是为了准备婚礼的事情,我饿了许多天的。奈何你这些日子都是不曾好好地在府上待过几次,我这瘦了的腰,倒是白瘦了的。”

    祈云梦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握住了自己的细腰,意在给容晗展示一下自己的减肥效果。

    可是容晗却只是伸手搂住了祈云梦的腰肢来,柔声说道,“的确是饿了不少的,今日回去,我就是给你加餐。你想吃什么,红烧肉?再来一道元宝鱼如何?还是你想要吃葱花大虾?”

    祈云梦光是听着,口水就是恨不得充斥了整个口腔,更是别提自己的心里早已是筹划好了先吃哪道菜的了。

    祈云梦如是想着,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只听得外头的温眉低声唤了一句,“夫人,到了。”

    祈云梦倒是想起来,自己该是安排这一出父子相认的大戏了。

    祈云梦最先是撩开了车帘,探头往外看去。

    只一眼,她就是瞧见了站在门口等候着他们回来的温如。

    温如和平日里无二样,仍旧是梳着整齐到一丝不苟的发型,垂手站的笔直。

    说他是保安,都是可以的了。

    不过眼下,祈云梦倒是将心思分在了一些在温眉身上。

    温如其实比起之前,还是有着不小的变化的。譬如最为的特征,就是温如变老了。

    而且老的极快,几乎是无法从他的脸上,再看到他年轻时候的影子了。

    祈云梦能够准确地认出管家就是温如,主要还是因为温如手臂上的一道特征。

    温如年轻的时候因为打造器具,不慎在自己的右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这道伤口当时被割的十分严重,所以一直留到了今日。

    有一次温如撩开袖子做事时,祈云梦则是瞧见过一次那个伤口。

    不会错的。

    温眉久久地看着温如,祈云梦原本以为,这对父子今日再见,该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场景。

    抑或者说,是怎样的悲天动地的场景。

    但是这些统统都是没有,有着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温眉久久地沉默着,望着温如。

    那到了嘴边的话语兜了又兜,结果一个字都是无法说出。

    他不知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面对温如,也不知晓自己如今还能够再与温如说些什么。

    说什么?爹,许久不见了,你过的如何?

    还是,爹你可还记得我?我是温眉呀。

    无论是哪一种,温眉竟是都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良久,他只是垂下了脑袋,搀扶着祈云梦预备回去府上了。

    可是在他经过温如身侧时,温如的身子稍许颤抖了一下。

    这颤抖,似乎是在无声地表露着他的情绪的起伏。

    祈云梦不由得好奇地抬头看了温如一眼,可是温如看向温眉的眸子里,并没有祈云梦所想的,所谓父亲见到自己久违的儿子的喜悦之情。

    有着的,只是无尽的愤怒。

    那愤怒过甚,仿佛将温眉给吞噬殆尽似的。

    他狠狠地瞪着温眉,那怒火仿佛要溢出来了一样,他仿佛随时都要将温眉给撕碎,将温眉给生生咬死才肯罢休似的。

    他的眼睛开始发红,整个人也是开始喘粗气,额上更是开始不停地滴落冷汗。

    他瞧着,像是要狼人化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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