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冯三年不是标准意义上的书生的。

    他这个人虽说对自己结交的圈子十分挑选,可是脾性倒是好相处的紧。

    随和洒脱,为人也是爱说一些不成样子的冷笑话惹人发笑的。

    最为重要的,则是他原本是个爱笑活泼的主儿,时常脸上都是带着那灿烂的笑容的。

    先前任夜在世的时候,府上的下人便是时常说,相爷比起任先生,倒像是个每天活跃气氛的小先生了。

    不过冯三年也是不计较这个,每日倒是喜欢贴着任夜说这说那,一日不见着任夜便是浑身难受,整个人也是消沉了不少的。

    不得不说,这样子的冯三年却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冯三年。

    比起现在这个总是噙着客套且疏离的笑容的冯三年,要来的让人更为亲近,更为好相处不少。

    不过自从任夜离世后,冯三年就是不曾再像是从前那模样了。

    只有亲密的心腹曾经在私底下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是在任夜的忌日,冯三年会露出那般的神情,也只是为了与任夜说说话。

    只有这个时候,冯三年才是会露出鲜少能够瞧见的温柔与笑容来。

    除此以外,冯三年只会是保持着与人的疏远,不容人靠近的冷漠。

    这般的冷漠,也是会主动的筛选出一帮子那些个胆怯之人,也算是让冯三年自己图个舒服的了。

    原本祈云梦还以为这些个下人在这等的环境里,是会变得十分的压抑的。

    起码自己才待了这么短短的时辰,就是已经觉着压抑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若是一直在这么大,却是这么空的地方生活着,祈云梦只会愈发的难受的。

    可是这些下人们却是生活的悠然自得,反倒是瞧着十分地享受这清闲且安静的生活。

    比起总是面无表情,沉着脸的冯三年,他们时常都是脸上带笑,瞧着有着什么极其有趣的喜事发生的。

    只是哪里会无时无刻都有喜事发生的。

    祈云梦虽说好奇他们为何每日都是可以瞧着这般高兴的,但是也无法问出口来。

    譬如眼下,她瞧着面前这个噙着笑意的师傅,瞧着倒是觉着有些诡谲的了。

    “听闻王妃想要问我这茶水一事,我便是候在这里的了。请问王妃是有着什么疑问的么?”厨师恭敬的一鞠躬,大有要给祈云梦弯腰的意思。

    祈云梦忙不迭摆摆手来,示意师傅无需这般客气。

    “我是想要与相爷合作,将你的茶水改良一下,来做成一种新的饮品,届时在建安城推出的。所以我找你前来,是想要问问这茶水的配方可否告知的?”祈云梦如是问道。

    厨师笑眯眯地垂下头来,眼睛倒是先一溜烟地觑到了身侧的冯三年身上。

    冯三年摸了摸耳朵,厨师才是点头答应道,“若是王妃想的话,我可以写成一封书信给王妃送过去的。”

    虽说这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十分细微,但是祈云梦却是捕捉的真切。

    祈云梦顿了顿,只觉着此事并不是自己看着的这么简单。

    这个奶茶似乎是这个师傅所研制而出的,似乎又是跟冯三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的。

    的确,若是说冯三年其实是研制出这种配方之人也是不足奇怪。

    毕竟冯三年与任夜先前一直是喜好一同钻研茶艺的。

    任夜对茶艺有着一门独到的研究,能够研究出不同的具有个人特色的茶艺不说,更是能够将茶水化为神奇的物什,让人一面品尝着茶水的同时,一面可以品尝到其他的滋味。

    任夜去世后,就是鲜少能够听到冯三年一个人对这茶水有研究的了。

    不过目前,祈云梦却是有一定的把握,认为冯三年并非是不研究茶水了,而是不愿让他人知晓他还在研究着茶水。

    他不想让人知晓,自己还在记挂着任夜。

    记挂着任夜,无非就是在表明自己其实还是在爱着任夜,若是一直爱着的话,那么若是冯三年再说自己放下了,也就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了。

    冯三年不想要让别人知道自己还记挂着任夜,目的也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在找寻杀害任夜的凶手。

    任夜之死在建安城的悬案中,一直是个谜团。这么多年过去了,各项势力都是试图找到杀死任夜的凶手。

    可是没有一股势力是成功找到真相的。

    于是任夜的死就是成了至今都没解决的难题,有人说,任夜之所以到现在都没被给个交代,只是因为杀他的人是皇宫里头的人。

    唯有皇宫里的人,才是可以将这消息压的这般密实,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的。

    若是如此的话,旁说眼下找不到杀害任夜的线索,就怕是到这凶手死去的那日,都是无法得知究竟是谁杀的任夜。

    这样子的消息,自然也是传到了冯三年的耳中的。

    世人皆是以为,冯三年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必然是会同皇室里的人争论个说法出来的。

    毕竟这消息传的不无道理,甚至最开始传这个消息的人,都是能够说出这皇室之人该是如何密谋布局,才可以设下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局。

    任夜的死看似是一场简单的谋杀,可是这正是这个局的精妙之处。

    幕后人将这局设计的像是一场仇杀,设计的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复仇而生起的谋杀一样。

    可是事实上,这局设计的如何巧妙,都是有着一点细节上的遗漏。

    譬如这块玉佩,再譬如,那些杀死村子里的人的杀人手法,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杀手刺客可以到达的程度。

    村民们和任夜都是一刀毙命,伤口利落整洁,就连那些常年习武之人,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可以说,要到达这种准确的一刀程度,这些杀手要么个顶个的都是皇室禁卫军的水准,要么其实并没有多人,而是只有一个杀手前来,灭了整个村子。

    如果是容晗,的确可以做到。

    祈云梦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觉着自己再待下去不是个法子。

    而且更兼清月落得个这般的模样,祈云梦只觉着这一间玻璃屋,都是变得分外的闷热了起来。

    分明该是严寒的天气,可是此时祈云梦却是只觉着自己热的满头大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了。

    清月亦是察觉到了端倪,将祈云梦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夫人,这里有问题。我方才去安置马车,结果带路的小厮刻意给我绕了路,让我在这相府里迷了路,又是不慎落入了陷阱中。虽说这小厮说是意外,可是我觉得这事并不是意外这么简单。”清月认真说道。

    清月的直觉素来都是极其准确的,而且还是对于这种有关涉及到兴许是谋害和威胁的方面。

    看来,冯三年今日所设下的,是一场鸿门宴。

    从他早已备下这封信来看,这场鸿门宴他当是早有准备,也是早有预料。

    奈何自己什么都不知晓,竟是傻乎乎地直接跳入了其中。

    祈云梦认真地打量了一圈四周,这等的玻璃屋虽说遮风挡雨,冬暖夏凉的,可是也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果想要逃跑的话,唯有两扇门。

    一扇不知在何处的后门,还有一扇则是祈云梦进来的正门。

    想要从正门离开,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间玻璃屋里,冯三年绝对不可能只留下了一个厨子和一个倒茶的小厮。这里必然是还有这旁人,可是他们究竟在何处,祈云梦也是无从得知的了。

    眼下他们在暗,自己在明。

    想要脱身,唯有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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