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事到如今，那个姐姐会不会反悔。
还有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
温穗一边听宁解分析这怎么下山，一边吃着他挖来的竹笋和找来的果子，不一会儿就都吃得干干净净了。
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吃得大口，但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她最后一口也咽下肚子的时候，宁解已经画了好几个路线了。
温穗想着心事，有些食不知味，抬眸的时候，正对上宁解漆黑的眸子。
“怎么？”温穗回过神，恍然想起刚才宁解是在跟她讲下山的事儿。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温穗的心思就有点儿飘了。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她有几分不适应。
虽然宁解这样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给温穗的感觉，很不一样。
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总是不讲道理的。
宁解没有再说什么，似乎也并不是非要温穗听懂，他手里拿着那根木枝，在地上又划了几下，将刚才画的线条都打乱了。
看到温穗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宁解清了一下嗓子，正正经经地喊了她一声：“温穗。”
她抬起头来，以为是要自己接话，便顿了一下，应道：“对于荆棘山，我了解得不多，但是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清楚。来之前我翻阅了一些书籍，但是大抵都派不上用场，所以来的时候我记了一下路线。有些弯绕，但是原路返回，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温穗皱了一下眉，“只是原路返回的话，路上的风险可能有点大。”
因为不知道在路上，可能会碰上什么人。
她抿了抿唇，虽然刚才宁解说的那些，她并没有仔细听，但是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方案，应该也不算太敷衍。
随后，她抬起清亮眸子，掩盖着内心的那一点小小的不适。清甜的笑容望着他，温柔又美好。
为了不让宁解看出自己的异样，以免他说自己敏感，温穗又关切地问了一句他今天身体怎么样。
宁解没回答，只是问：“吃饱了吗？”
她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刚才的笋子吃了不少，心不在焉的小情绪，其实都被宁解看到眼底。
温穗不知道他怎么这样问，点点头，“吃饱了，不用再去找其他食物了。”
宁解说：“那我们聊聊。”
温穗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乖顺地坐好了——虽然她的姿势，好像也没有怎么变过。只是因为心里别扭，所以才尽量配合他，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像个娇弱的女人，只想着男女之间的甜腻柔情。
宁解说：“你睡着前说了一句话。”
温穗：“？”她说了一句话，她怎么没有印象。
宁解开了个头，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其实听到那句话的第一反应，他是愤怒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算是一报还一报，彼此扯平了吗？
他梗在心里难受了一个早上，决定还是直接跟温穗摊开了说比较好。
“你说，让我不要因为那个孩子，而想要弥补你才去爱你了。”宁解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温穗垂了一下眼眸，没有说话。
这句话，像是她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昨晚就直接说了，也许是先前说得太多，导致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迷迷糊糊地说了。
不过这也好像没有什么，因为这句话，本该几个月前就说了。
温穗没有否认，点头，“是。”
“那个孩子，是你故意流产的。”宁解尽量让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那么颤抖。
但是温穗已经看到他的眼角有些泛红了。
她攥了攥手，心知正常男人听到这句话，都应该是愤怒和生气的，然而宁解只是稍微疏离了一些。
也难怪，他刚才冷淡的态度，其实也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天她就准备跟他摊牌，因为她受不了宁解那样讨好她了，像是一个乞求爱情的乞丐。
那不是她心目中的宁解，她也不想再那样玩弄他——尽管说不上是玩弄，但是隔着这么一件事，两个人总是不大自在的。
先前谁也不敢再去触碰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
他们有那么多的隔阂，拼了命地想要去正常地相爱，却总是隔着千山万水。
温穗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很无力地等着宁解的宣判。
宁解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原本压下去的怒火，却又因为她这样，而有了一丝不愉快。
但是想一想，又平复了下去。
“我当时不清楚你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温穗终于开口了，“是报复吗？如果是报复，可以用一种更为冷漠决绝的方式，如果你真的厌恶到极致，大概是不会留我在身边的。可是你如果是爱恨交织，大抵也会留情一些，不至于叫我那么难堪——虽然，好像这些都是我自找的。”
“当时……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个孩子，我本来也是想着，你那个时候，应该也是不希望有他的，不如——”
“不如正好试探试探我的真心？”宁解替她把话说了。
温穗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这是她很不齿的一件事，明明知道，跟宁解摊牌的话，后果会是什么。
但是她当时，只能拿此一搏了。
她不愿意宁解知道她有身孕，然后还拿此羞辱她。倘若她孕前被羞辱，那也就算了，她可以忍下来。她不介意宁解踩着她的尊严，但是不想，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被羞辱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其中掺杂的利用，是温穗的一场赌博。只是后来，她自己也都不明白，是赌输了，还是赢了。
宁解的xiong口有些起伏，他忍不住被气笑了——却又不像笑，反而像哭。
温穗一抬眼，正好看见他泛红的眼角，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