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桑郁卿一个劲儿地感叹：“还是做个灵物舒坦啊……”
“嘘，噤声。”巫晏清才叮嘱罢，那些黑雾便朝着他们包裹而来。来得气势汹汹，过来察觉到他们没有挣扎时，奇异地放缓了扩散的速度。
黑雾就像是调皮的孩子一样，在他们全身都好奇地试探着触碰。这一接触，桑郁卿便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像是随时都会栽倒在地上般摇摇欲坠。
她强咬着后牙槽忍了下来。
正如巫晏清所描述的那般，它们许是觉得他们两个是无趣的死物，便缓缓散去了。
前面的路依旧黑暗，可桑郁卿却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如此怪异？”
颇有见识的巫晏清并没有仔细地解释它们的来历，只是随口解释道：“上古时期留下的东西，不怎么干净就是了。我给你的药是有时效的，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它盘旋驻扎的这里比较好吧。”
“有道理。”桑郁卿点了点头，朝着未知的石柱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如果刚才被它们盯上的话，我们会怎样呢？”
巫晏清还未开口，一直走在前头探路的长春木却幽幽道了一句：“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迎着闻依澜好奇的目光，他伸手指向了前方。
只见在遍布石柱的地面上，到处四散着人类的白骨。
勇者无知无惧，却贸然来到这种地方，被罕见之物缠身，到死都心不甘情不愿。
桑郁卿伸手试探，却意外地发现：“尸骸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鬼气。”
想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点点的鬼气，都会成为在这里栖息的古兽们的食物。
巫晏清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一再催促道：“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已经看见前面有光亮了。”
在黑暗的深处，幽幽地亮起了暗红色的光。
他们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便看见了一处向下延伸的台阶。在这种地方出现平整的台阶，着实诡异。
桑郁卿向下看了一眼，遥遥无尽，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陷阱。
她有些迟疑了。
巫晏清问她：“怎么？你怕了？”
她仰头看着他时，两只眸子里浮现出淡淡的水光，担忧和焦虑掩藏不住，就连好看的秀眉也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内心，微微蹙起。就差没有下意识地咬自己的手指了。
长春木回望着他们两个，蓦然开口：“有人常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甚么妖魔鬼怪，而是你自己的心魔。”
“这个有人是谁？”
长春木看向了桑郁卿，后者定了定神后，连连摇头摆手：“我可没说过这句话。”
唉，笨蛋。
长春木平静道：“是我前主人说的。”
待说罢之后，他也不等桑郁卿反应过来，便率先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而巫晏清则是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伸出手肘在桑郁卿的小臂上轻轻地戳了戳，冲着她挤眉弄眼：“没想到你还会从别人的手里抢东西啊！没看出来啊，小桑道友。”
那他的前主人不就是……师父？
在她愣神之际，巫晏清便催促道：“好了，你可别再走神了。我倒是觉得你这器灵说得没错，这台阶看着就不寻常，说不准走着走着、咱们就给走散了呢？”
他拿出方才的绳索在桑郁卿的面前晃了晃，主动道：“要不要再把手绑一块儿啊？”
“不要。”桑郁卿无情拒绝。
两人很快跟在长春木的身后走下了台阶，起初倒也还好，两边的墙壁虽然呈现出诡异的红色纹路似涟漪涌动，却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凶兽从里面冒出来。
这台阶很长很长，像是比人生的路途还要漫长。
也不知道他们走了有多久，桑郁卿眼里的那些红色纹路逐渐架构成一幅幅秀丽恢宏的山水画卷。
绵绵积云下，是巍峨雄壮的山脉，按主峰与侧峰来划分，以星宿布置。从地形来看，那分明就是还不曾被毁灭的剑蕴阁！
桑郁卿当即顿住了脚步，瞳孔微张，双唇微启，一副看呆了的模样。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幻觉！这绝对是幻觉！
又见那其中一条红线从崇山峻岭之中飞蹿而出，粗略地描绘出了中原大陆的地貌，连同云海崖也一并标注出来。桑郁卿每去过的地方，都会被格外放大，熟悉的景物就如同一幅被拉开的卷轴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桑郁卿心知这不对劲，可还是停下了脚步，两眼失神地凝望着这一幕幕。
“真的……这是真的吗……”
若是能回去就好了……
若是连同时光逆转，一并回到过去，回到她和师父还在剑蕴阁的日子，那该有多好……
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她会把所有的濡慕爱意藏在心底里，谁也不会知晓。或者离开剑蕴阁，下山去做回一个普通人。
如果还能再来一次，她不会再化身飞蛾，无知无畏地向着灼灼烈日飞扑而去……
如果……
“假的。”
一个冷淡无情的声音打破她的妄想，将桑郁卿从忘我的思绪中唤醒。
桑郁卿猛地撇头，就见巫晏清背着手站在她的身侧，和她一并看着眼前的幻象。
桑郁卿不确定地用食指指着前方，问道：“你……看得见，这东西？”
“当然。”巫晏清觉得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他古怪地斜睨她一眼，又转回头认真地看着那虚空出现的幻象。“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故乡？那个被叫做中原大陆的地方？看起来，和我们九州也没多大区别嘛！”
心蓦地落回了胸膛，桑郁卿的语气也跟着轻松了不少：“都是适合凡人栖居的大地，自然不会相差太远。不过因为经历过一场浩劫，原本支撑着天地的四根天柱被毁，如今代替天柱撑起九重天的乃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四大神器。”
她勾起一抹恶劣的坏笑，故意逗他：“有你最喜欢却也得不到的神品药鼎哦！”
巫晏清：“……”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想看他发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