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赶紧打住地主的话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丁丁是怪物,不然他们一恐慌会要求荀大人把丁丁打死的!”
“那也未必,现在说丁丁是个怪物,不仅没人会信,街坊们还要骂一声县衙神经病危言耸听,”吴师傅插话道,“我每天都会验一下丁丁的血,根据我的比对,它的血正在逐渐稳定,从一开始会变来变去的样子到现在,已经跟普通的猫血没有任何区别了。说白了,它变化不了了,现在就是一只猫。”
“这么说,丁丁真的彻底变成猫了?”
“可以这么说。”
小凤蹲到笼子旁,把丁丁放出来举得高高的:“什么嘛,做怪物挺好的,为什么要变成真的猫?”
地主退了好几步:“小妹妹啊,怪物会吃人,现在做一只小猫咪不是挺好的……而且说不定过段时间它又变化了呢?总之你还是别再举着它,先把它放下来关回去!”
吴师傅便补充道:“以后会不会变化,还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它现在就是一只猫。”
小凤恍然大悟:“那……或许是因为这样,它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猫,所以才会找不到那怪物?”但她又狐疑:“可是,既然是怪物,为何又要千方百计变成一只真的猫?这种怪物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决定再去山上寻一寻。
……
上方山上荒草丛生,小凤很快便找到了櫾君所住的那个地洞,但是与前几次来的那样相同,里面没有人。而且显然已经空了很久,所有的器物上都落了一层灰。
自从在苏州城里她把她的意识还回原来的身体之后,小凤就再也没找到她,也不知她去了哪里。韩家完蛋之后,她有试过去那家苏州的青楼问,但姑娘们也说櫾君很久没有来光顾了,所有人都不晓得她的行踪,好似这个人突然消失了一样。
小凤看着墙上櫾君画的那一大堆螺旋图案,她说那些图案被称作基因,每一串螺旋代表了不同的生物的一段基因,所以每一串螺旋也是都不相同的。小凤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但能稍微理解一些,毕竟在显微镜造出来之前,人们还以为自己肉眼所见的就是最小的,但现在,至少县衙里的人都知道,人是由一个个细胞组成的——眼见为实,吴师傅给好几个人看过,不信也得信了。
而比细胞更小的单位是什么,吴师傅说不上来,越国对地底的探索也还在继续,总有一天,人们会有新的发掘——或者,通过当下已有的知识,推断发现新的未知。
不知道丁丁到底是哪一种生物,它的基因又是墙上的哪一段,而那吃人的怪物又是什么来头?
她轻轻抚着墙上的螺旋图样,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似曾相识,但是恍惚间,那些飘渺不定的感觉又飞了出去,飞到了九天之外,再也抓不到。
看来,她要想在在这里找到答案,是不可能的了。
小凤一步一挪,不甘不愿地离开了这个地洞。既然找不到櫾君,要想了解怪物的讯息就得找另一个人。但是老实说,小凤不太想接触秦妙娥。
她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回了木渎县城,但当进城后,经过秦妙娥的家宅之时,她依旧没能敲门进去。
……
当天傍晚,县衙又开了个会。
荀大人拎着报纸一脸森冷,看来她是真的很生气。不过没人晓得她是气报纸,还是气底下人的做事水平。上司不高兴,没人敢吭气,谁也没有多做辩解。
最后,荀大人将报纸狠狠拍在桌上,要求所有人三天内结案,找不到怪物也得有个交代,好安抚一下民心。至于这交代到底是怎么个交代法,就见仁见智了。
琛哥提议,死牢里关了一个叫王大的杀人犯,反正他帽子不嫌多,等秋后也是要被处斩的,干脆把他拖出来再扣个帽子,也算死得其所。
燕祁云立刻否了琛哥的意见,还是要县衙里几十来号人先去山上搜寻,待三日之期到时,他再想办法应付。
燕祁云不想放过真正的凶手也不想冤枉无辜,但他不得不想到一人:谳教,那位罗大师。
事实上,这些怪物的出现与谳教也确实脱不开干系,只是没有证据。按照燕祁云的个性,没有证据的事情本是不能作结的,但无论在哪地,这种无头案都会有很多,而为了交代,很多地方的官府,就会制造证据来作为交代。
燕祁云以前是很鄙夷衙门里各种各样的“门道”,但这回不知怎的,他很想这么做一次。
思虑良久,他还是压下了这种冲动,暂且先找三天再说。
晚间,县衙再次全体出动,到城外寻找那谁也未曾得见的怪物,只有吴师傅留在县衙里,继续钻研那具正在腐烂的尸体,他抛下现行的仵作规矩,决定查得再详细一点。
吴师傅,大名吴连海,本地人,世代仵作。从他家祖辈过手的尸体没个一万也有三千,但是吴连海并不安于当个仵作。其实他一开始,最想干的是大夫。
吴连海喜欢给人看病,而且看病的方式不是望闻问切,而是想把人给剖了。因为他总觉得现在的医术没什么用,眼不见不为实,不把人剖开来,怎么知道心肝脾肺肾在什么地方。他也并不相信流传下来的医书上所绘制的人体脏器方位图,所以有那么一天,他偷摸到墓地,找到一具才死不久的尸体,就是一刀……
这件事后,他被扭送官府。好巧不巧,那时朝政由百里先生把持,正是衙门重振的时候。他为了一具尸体被打了三十大板,然后就是坐牢,一关好多年,接着突然听说百里先生搞新政搞得太猛被江湖寻仇整死了,好不容易振兴的南祁朝廷又萎靡了下去,吴连海便在大牢的墙上挖了个洞,连夜逃狱。逃狱之后,他借着战乱又剖了不少尸体——乱世里嘛,他也想救人,但哪里救得了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