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苦海天劫你都渡不过去，下界三千年你都做了什么？”</p>
青莲转眼化做一名老者，老者眉心黑红小蛇交缠，脸上怒气冲冲目光直指齐珞珞。</p>
齐珞珞不明所以：“我？”</p>
老者面沉似水：“不是你又是谁？当初你殒身下凡魂魄俱损，要不是老夫用天地灵根上的祖藤将你的魂魄强行缠绕在一起，你以为你今天还有命在？”</p>
齐珞珞神色微敛，微顿随即说道：“当年我可有许诺？”</p>
老者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她，狐疑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p>
“那不重要。”齐珞珞打断他：“我会兑现许诺，老人家请讲。”</p>
老者眉眼微颤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重重说道：“当初你放弃神位受到万千无辜惨死的生灵诅咒，先是福报剥离，再者头顶三花湮灭，最后修为境界倒退。</p>
你对我说这一世过得太辛苦，想要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要我用两仪轨封印你的神识。”</p>
齐珞珞看着他若有所思：“你此刻现身是因为封印失效对吗？我这次失忆也与此有关？”</p>
老者颔首，怒气褪去几分：“行吧，你还没傻。封印的确失效了，因为你的神识被魔性侵染，为了不让魔性主导你的修为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所以两仪轨自发将你的神识锁死，魔性一日不除神识一天不得解脱。</p>
丑话说在前面，每过一世锁灵环便会增加一枚，待九枚锁紧永世无法解除，过往种种便会消散，你千辛万苦得来的境界和莫测多端的修为都会化作梦幻泡影。”</p>
齐珞珞按着虎口：“也就是普通人，对吗？”</p>
顾云霆倏然转头朝她看去，齐珞珞犹豫片刻还是转头对上了他担忧的目光：“你在怕什么？”</p>
不等他回答，浅浅一笑：“别担心，我还有九世，就算没了修为也一定还有别的本事可以帮上你——失忆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怕，现在的我‘听到’多过‘看到’。”</p>
人鬼妖兽甚至拂风落雨，就在刚才他转身的片刻她听到从他体内传来的长鸣，类似于猕猿。</p>
故作轻松：“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封印也好现世也罢，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食言而肥。</p>
不如趁着现在我没变成废物，你们想要怎样的报答，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p>
顾云霆面沉似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答应过白头偕老相夫教子，你哪都别想去！”</p>
齐珞珞瞠目结舌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云霆，我是认真的想解决失忆的遗留问题，不是让你趁机敲竹杠——如果我是你的妻子，那么为什么在山洞之前我们都没有行合卺礼？为什么你见到我的时候根本就没认出我？为什么我的容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p>
你什么都解释不了，却一再让我相信你，其实我可以坦诚相告我对你的确深信不疑，但我的直觉是从过去的那个我身上继承得来，无根之水能又能坚持多久呢？</p>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过去，那么总有一天我也会质疑现在，你们每个人都认识我，只有我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原本我觉得记忆并不重要，我的过去决定不了我的现在，但现在看来还是早点弄清楚为妙，省得你们是人是鬼我都分不清楚。”</p>
老者略一思索：“两仪轨过往从未有人破除过，我也头次遇上，不如到苍梧山碰碰运气……！”</p>
话音未落，突然脖颈被一道极细的锁链紧紧勒住。</p>
老者大吃一惊：“你干什么？！”</p>
怎奈齐珞珞根本不理他，口中低声念咒片刻锁链发出道道金光，老者一张脸憋得紫红，口中发出赫赫怪响，转瞬化作一滩脓水飞溅。</p>
顾云霆反应极快，闪身用衣袖挡住齐珞珞，脓水熏得人睁不开眼睛。</p>
饶是齐珞珞给他配了除臭的药包，洗了七八次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臭味，自然不必说这一夜又是无眠，唯一的好消息是接近天明时雨终于停了。</p>
这次启程，齐珞珞主动提出和顾云霆同乘一辆。</p>
落座她便开口低声道：“昨夜那些话你别当真。”</p>
顾云霆挑眉：“哪句？”</p>
齐珞珞垂眸，怎会不知他明知故问，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堂堂大将军又是皇嗣，何须如此计较？”</p>
顾云霆呼吸不稳：“当初若非你要许天下人一个玉宇澄清，我何须卷入皇族之争？”</p>
“是了，这句倒真像是我会说的话。”齐珞珞抿唇笑意阑珊：“我自有本心在，他骗不了我，你亦然。我能感觉你我之间千丝万缕难分难解，但我此刻的确什么都记不得。”</p>
“不急。”留下她本就是奢望，越是了解她他就越担心过去的她他难以企及。</p>
“急，”齐珞珞伸手抚上小腹：“我可能已经孕育了你的骨肉。”</p>
说话间，她将小桌上的茶杯茶壶等物一概收走。</p>
未收回的手腕被男人一把攥住，之后又放轻了力道，男人语不成声：“你！你说、我们？！”</p>
四海清平，玉宇澄清。</p>
他说得出这种话，自然谋逆犯上就是燕北空的杜撰。</p>
齐珞珞将几张洒金白宣放在桌上，上面是她整理出的线索，想不通或者没有头绪的地方做了记号，从柳城到京城，徐魅生的怪病、公主出城遇袭，几乎都穿在一起。</p>
“我虽然不记得你是谁，但你不是个坏人，在孩子出生前我会试着接受你，但如果我们不合适，也希望殿下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p>
除了直觉她还有预感，从遇见他之后她时常梦魇，他带人追杀她和孩子。</p>
任凭她如何哀求他也不肯放过，最后她只能抱着孩子一跃而下。</p>
顾云霆攥住她的手笑容发苦：“就算我死，也绝不会伤害你们。”</p>
劲风从门外袭来，来人眉眼清冷厉声呵斥：“顾云霆！我告诫过你，不能让她受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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