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砖CFA考证记 >三十三、张冠李戴
    “你姐前两天刚来过,还带着天天。”说话的人是梁公元的外婆,那个亲手把他拉扯大的人。天天是梁公元表姐的孩子,是他的小外甥,不足一岁。

    “天天这次来还哭嘛?”

    “比上次来时好多了,只哭了一小会儿。”

    “小家伙一定很好玩吧,会走了嘛?”

    “没有这么快,不过他的劲儿可不小。给我抱着的时候,一个劲地想往外跑,一会儿我就累了,最近特别的累。”

    梁公元的外婆通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身上多发的转移灶已大幅缩小。一家人为此很是高兴,只有小梁略感不安。

    生长速度越快的细胞,对于放化疗就越敏感,这也是为什么放化疗会致使病人脱发,脱落指甲的原因。所以,如果肿瘤对化疗过于敏感,那就可能表明癌细胞的生长速度很快,其恶性程度自然也就越高。小梁一直把这个观点埋在心里,家里人瞒着外婆,他却瞒着一家人。

    “还是别累着,天天也重了不少了,看看就好。”梁公元好心提醒着外婆。

    “我这身子骨真是大不如前了。昨天听说你要来,就坐车去菜场买了虾,回来的时候都不认识路了。在楼下瞎溜达了半个钟头,最后还是被隔壁老太带上来的。”

    “哎呀,外婆。医生怎么叮嘱你的?你这病要休息,卧床,你怎么就是不听人劝呢?”梁公元着急了,不仅仅是因为外婆的擅作主张,还因为他自知无法劝住老人。

    “我知道。哎,我这脑子,怎么也想不起回家的路了呢。”外婆描述的情况或许是肿瘤脑转移的先兆或者是阿尔茨海默病[ 俗称老年痴呆]的表现。小梁听着老人家的叙述,不动声色。

    “外婆,你要是走丢了家里人得多着急啊,你看我爸现在又摔断了腿,家里可不能再出乱子了啊。”

    就如同向爷爷奶奶隐瞒了父亲的病情一样,梁公元的外公外婆也对女婿的真实病情一无所知。在老梁手术当天,两位老人家还特地去医院看望了女婿,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家走到医院。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今天就没和你一齐包饺子。和面,揉面我都做不来了。”老太太的表情暗自神伤。

    她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包个饺子、蒸个包子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她给家里人必备的饭食。老一辈人一旦停止了往日的无偿奉献,就会觉得自己亏欠了子孙后代。

    “没事,外婆,都一样,能和你一块儿吃就成。”沉默寡言的外孙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说着一些老一辈人爱听的话。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有朝一日后悔,“以后多让表姐带着天天来看看你,你看着重孙,病也好得快些。”

    “我呀,不仅要看着天天长大,还要看着你结婚生子,看着你的孩子长大成人。”外婆的语气是那么的自信笃定。可她话音未落,梁公元便起身扭头,望向窗外。

    外婆的时日不多了,而她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家人说的谎她都信了,在谎言的包围下,外婆依然保留着一个老人最朴素的愿望。这份无法实现的愿望注定要成为梁公元生命里不能承受的轻。

    小梁站在窗口,他不知如何答复。覆水难收,流出去的眼泪只能等着被擦拭或者风干。他佯装打了一个哈气,才用手揉了揉眼角。

    “没有睡好?”

    “没事儿,外婆。”梁公元转过身去,刻意地低下头。

    “你眼睛怎么还红了?”

    “打哈气弄得。”

    “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自己的事情自己要上心。”

    “听见了,放心吧,外婆。”

    梁公元所言并非外婆所指。他是想着在6月份要攻下CFA2级考试的高地,等7月份出成绩的时候能带给外婆一个好消息。

    就在这一刻起,他决心辞职,一来方便照顾父亲,二来能更好地复习备考。他的考试背负了更为特殊的意义:CFA于其而言是座山,登顶需要兼备勇气与毅力;CFA于他而言又是座避难所,他可以在这里可以暂时忘却成人的烦恼,重拾学生的身份。

    似乎只要通过考试,天堑都会变成坦途。CFA在梁公元眼里凝聚成了一个矛盾体,他说不清自己对这个考试的感觉究竟是爱还是恨。

    进入大四下学期,张司源只需要关心两件事情:一是顺利通过毕业答辩,确保拿到毕业证书;二是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毕业论文他早在假期里就搞定了。论文里构建的“误差修正模型”在当年算的上是非常前沿的计量工具。而当他开始着手面试找工作的时候,家里却出了事情。

    张司源的妈妈因腰部不适,去医院检查,结果晴天霹雳。手术刻不容缓,入院后的第二天便被安排上了。

    考虑到父亲身体也不好,张司源自告奋勇地陪护在母亲的病床边。手术当晚点滴吊到了凌晨4点,儿子一宿未眠。次日,父亲来病房替下了他,小张这才得空去快餐店觅食。

    刚做好的汉堡似乎还没加热到足够的火候,咀嚼起来特别地费劲。可汉堡还没啃上两口,他就看到周淼QQ的状态更新。

    “每次一看到你就会脸红,心跳加速。可是每天又是那么迫切地希望见到你。”

    此时此刻,张司源的胃和大脑都在为了消化“东西”而争夺着血供。大脑渐渐一片空白的时候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无巧不成书,几乎同一时刻,赵天宪也更新了状态。

    “这一天来的不早不晚,在一起。”

    张司源吐了,吐得一地都是。周边的人赶忙起身,好像怕被传染瘟疫一样。周淼和赵天宪居然在一起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细细想来,这一切似乎又合情合理。小张和周淼已经分手这么长时间了,别人当然有权去追求她的幸福。

    这世道向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英雄抱得美人归。赵天宪算得上是英雄,周淼也配得上美女的头衔。可张司源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当下剧烈的生理反应。不就是周淼么,不就是被别的男人拐了么,不就是男男女女之间屁大的那点事情嘛,张司源,你至于么?

    呕吐还在继续,一时半会儿间小伙无法控制住咽喉肌肉的抽搐,就像他无法驾驭这段感情一样。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崩溃?张司源给出的答案是:信仰崩塌的时候。虽说是分手了,可是张司源依然藏匿着复合的愿景;虽然分手了,可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离开过。他本以为,她也如此。

    周淼这次给了他一个彻彻底底的转身,张司源又一次高估了自己,默默等待只不过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豪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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