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沉感受到她的颤抖，默不作声的把人扶住，开口道：“病房里不需要这么多人，我们先出去吧，给阿凉一点空间。”
洛星辰难得智商在线，开口道：“是……是啊，这里有阿珩照顾就好了，人多反而添乱。”
对于流产这件事，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但最难过当然是顾千珩，与其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围在这里，不如把空间让给他们。
杨格想要留下来，但也被强行拉着走出了病房。
房间的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运转和二人的呼吸声。
顾千珩紧握着她毫无温度的手，指间颤抖得厉害，他从未感到如此害怕过。
忽然想起上个月带蔚凉去看艺术展，他们在附近的一家东南亚餐厅吃饭，偶遇了一个混血女孩，话都还说不清楚，却很会讨人欢喜，从蔚凉身上要走了不少东西。
就算她不说，顾千珩也知道对方非常喜欢孩子。
回家后，他甚至还开玩笑说：想要就生一个，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顾千珩没有想过，他们的孩子原来早就降临了，只是粗心大意的彼此都没有发现。
塑料软管里的液体缓慢的输进蔚凉的身体里，坐在床边的男人始终低着头，感觉到眼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就这样任由眼泪流淌。
医生说蔚凉体内的麻药效果还没有过，所以醒来需要时间，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就这样枯坐着，等待病床上的女孩苏醒。
时间随云流走，落日给窗台镀了一层金又被夜幕的深蓝色所取代，等顾千珩重新抬起头，外面只剩下一片弯月高悬在空中。
他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蔚凉没有苏醒的迹象，护士在半个小时前推门进来拔掉了她手背上的针管。
顾千珩随手抓起西装外套旁边的一盒东西，就往外走。
这个点的医院已经没什么人了，尤其是特护区。
过道上只剩下照明的灯和值班寻房的护士，走路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清。
顾千珩走到尽头再拐个弯，这里上去是医院的天台，视野开阔，加高了护栏，也不用担心有人想要跳楼。
他掏出烟盒里的烟，挡着风点燃，这才直起后背。
顾千珩没有看地面上积攒了多少烟头，他算计好时间，二十分钟就必须要回去了，病房不能没有人守着，蔚凉胆子那么小，一个人醒来肯定会觉得害怕。
时间还没到烟盒就已经空了，顾千珩觉得肺部窜上来一阵灼烧的痛感，清咳两声，这才转身下楼，拐角处有一处洗手池。
顾千珩看着镜子里沧桑的自己，无声的扯了扯嘴角，将水掬着打在脸上。
深秋洗冷水，刺得他每个毛孔都难受，却也能让人清醒。
脸上的水渍没有擦干，看着湿哒哒的头发，顾千珩终于忍不住一圈砸在了洗手台上。
如果今天一直陪在蔚凉，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顾千珩不理会手背的火辣辣的刺痛，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沉声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从得知蔚凉出车祸起，到现在就没有停下来过，嗓子都已经干到冒烟了。
吴特助道：“查到对方的地址，但是当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现在正准备联系车站这些对方的相关负责人员，有警方协助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把人抓住。”
顾千珩还是觉得这个进度太慢了，完全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他道：“我看过路口的监控，对方等在那里很久了，调查一下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还有监控可以再查一遍，如果现场出现什么可疑人物，立即告诉我。”
吴特助在去机场的路上，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二小姐还是没醒吗？”
好歹他们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同事，吴特助在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担心，这不是普通的车祸。
顾千珩的舌尖舔过后槽牙，这才道：“还没有，但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简单的交代几句，聊完正事他就挂断电话。
顾千珩随手擦了擦脸，确定身上的烟味已经散了，这才快步往病房走。
她还是没有醒。
这一夜，许多人都难以入眠。
顾千珩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眼睛的红血丝已经结了网，盘根错杂的分布在周围。
早上他们带来柳姨顿的汤过来看蔚凉，想让他去休息一下，但是顾千珩却一步都不想动。
他道：“阿凉不醒，我哪也不去。”
顾千惠劝说道：“阿凉醒了肯定需要你的照顾，所以你必须休息，必须吃饭。”
“我说了，哪也不去。”这是他第一次用阴沉的语气和家人说话。
顾千惠知道他是担心床上躺着的女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坐在旁边陪着。
中午，管家打电话过来，她才收拾好餐盒离开。
蔚凉的脸色还是一片苍白，太阳照进来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血管，如果不是医生说她的身体特征一切正常，顾千珩甚至觉得她已经……
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他一跳，立即打断心里的胡思乱想。
就在顾千珩昏昏欲睡时，床上的人终于有动静，看到对方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连起身都觉得腿是软的。
蔚凉的嗓子很干，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是在撕扯喉咙，她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他不忍心说出真相，只能道：“你出车祸了，不过还好只伤到颈椎，其他对方没有大碍，躺着别动，医生马上就来了。”
听到护士铃声，主治医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医生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颈椎的伤口恢复得也很好，但考虑到蔚小姐才流产，还是再住院观察几天，比较稳妥。”
闻言，顾千珩身体一僵，他还没来得及和医生沟通。
蔚凉的小腹隐隐作痛，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