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墨瀚辰没有否认。
他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后来调查过你，所以才觉得更加诧异，只不过我始终不知道你的母亲，原来就是……”
他回京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蔚凉调查蔚凉的过去，因为这个女孩的名字，以及她的长相，都与记忆中的人太相似了。
墨瀚辰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就回来调查，但她只查到蔚凉当年是孤儿，然后被顾家领养，成了二小姐。
至于她的亲生父母，墨瀚辰一直没有头绪，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忽然提起，他总觉得蔚凉话里有话，似乎有什么尘封的东西要破壳而出了。
果不其然，蔚凉道：“墨叔叔，咱们聊聊吧。”
墨瀚辰把泡好的茶推到她的面前，脸上挂着一贯的暖笑，就像是个亲切的长辈，在顺从孩子的思路，道：“想聊什么？”
“关于这么名字的来历。”蔚凉转动着瓷白色的杯子，并不急着喝里面的茶。
墨瀚辰的眼里淌过静谧的光，他再也没有露出过诧异的表情。
刚才的表现本来也是装的，他优雅地品茶，缓声道：“说说吧，我也很好奇。”
蔚凉露出怀念的目光，声音悠扬。
她开始说起过往，“妈妈的书法写得很好，我总喜欢跟她学写字，可我最先学会的三个字，不是父母的大名而是墨未凉。”
“那个时候我觉得困惑，就问妈妈，为什么要写陌生的名字，我叫蔚凉，妈妈说这是一个我永远都用不上的名字，可是我必须要会写。”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用不上却又不能忘的名字，这个逻辑真奇怪，后来我逃出陆家，遇到了阿珩，去了福利院，又被顾家收养，我为了不被陆江山找到，所以就改了名字，告诉所有人我叫墨未凉。”
那时，蔚凉才三四岁，别的孩子在公园玩捉迷藏，她却要坐在书桌前写字。
但只要能陪在妈妈身边，怎么样她都觉得开心，因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她与“墨未凉”三个字脱离不了关系，所以在逃离陆家的八年，她一直用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蔚凉觉得她原本就该叫这个。
失忆后回到了陆家，她恢复原名，也就和过去告别，与墨未凉这三个字告别。
如果没有再次遇到顾千珩，或许蔚凉这辈子都会浑浑噩噩的过去，想不起八年的美好，想不起这个名字，也不会去申城与眼前的男人产生交集。
蔚凉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个名字的来历，直到最后一句话音落地，她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香解渴的茉莉花茶。
听完这些，墨瀚辰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追问道：“你妈妈真的是这样跟你说的？”
“是的。”她点头，继续道，“小时候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我好像都找到了答案，墨未凉并不是家里的秘密，爸爸也知道这件事，可每次看见那个名字，他总是露出伤感的表情，然后不理我，但没多久他又会哭着抱紧我，求我不要离开。”
或许从一开始蔚国辛就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却还是咬牙抚养长大，并且坚定地告诉全世界，蔚凉就是他的孩子。
他也活得很苦吧？
蔚凉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哭着求她别离开，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每天都在抱着相册发呆，直到遇见传说中的时尚教父——墨瀚辰，她忽然茅塞顿开。
这是一个残忍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蔚凉被蒙在鼓里。
他失手把茶杯打翻在地，还好里面没有茶水，还好地上铺了厚重的毯子，杯子连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这样轻飘飘地躺在短毛的羊绒毯上。
墨瀚辰问道：“阿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道：“我想知道墨先生听完这个故事后的感想。”
这才蔚凉今天说这番话的真正目的，如果墨瀚辰什么都不知道，或是对方不想承认，那背包里的东西就没有必要拿出来。
她马上就要二十六岁了，有些东西就算不知道或是永远不拆穿，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墨瀚辰忽然笑了一声，感情说了半天只是为了套话，真是个狡诈的小狐狸。
他道：“那我也跟你说一个关于墨未凉这个名字的故事吧。”
蔚凉直起后背，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生怕错漏了对方话里的任何一个字。
说起往昔，总是有颇多感慨，墨瀚辰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聊过了。
他道：“在二三十年前，通讯设备不够发达，就连娱乐设施都是零散残缺的，那个时候大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郊游野炊。”
“秋季野炊，大家都想邀请班上最好看的女孩去，但是没有人敢靠近她，也没人敢主动去搭话，最终，他们把一个男生推了出来，让他想办法。”
“男生觉得当面说缺了点形式感，所以就写了一封邀请函给对方，里面只有一句话：趁着秋水未凉，冬雪未至，时间尚未被荒废，放下手中的书卷，一同去郊游吧。”
“他递给对方后又觉得太仓促，可已经没有修改的余地了，只能每天惶惶不安的等答复，没想到对方真的同意了，他们也是在那个时候成了好朋友，一起度过几年的欢快时光，考上相同的大学，成了羡煞旁人的一对神仙眷侣。”
“就算再矜持的女孩，也会对未来的婚姻抱有绮丽的幻想，她也不例外，女孩说，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女孩就叫未凉，男孩就叫未至，那是他们相识的密码。”
故事说到这里，蔚凉已经明白了，她就是那个多年后出生的女孩——未凉。
茶杯里的花茶已经凉了，带着轻微的苦味，回味却很甘甜。
墨瀚辰继续道：“我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可你真的和她太像了，阿凉，我……”
他想说出查到的真相，又怕对方接受不了，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圈，吞进喉咙里。